“没在一个被窝里！”
鬼手道：“你想知道我是谁，就不该这么问我！”
赵细烛道：“你的念头真古怪，难怪你的名字叫鬼手。”
赵细烛笑了笑，垂下目光：“那是因为，男人长了鬼心眼吧？”
“那好吧！既然你陷在太监的阴影里走不出来，我也不再多说了。我是女人，你知道要对一个男人说这种事，多难！”鬼手游移着自己的目光。赵细烛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可是我怎么才能证明……证明我是男ç人？”
“别为ฦ难自己了！迟早有一天，你会这么做的！还有别的话对我说么？”
跳跳爷蹲在凳上还在道：“……所以呀，鬼手，你记着，人这东西，活的就是个巧字，碰不上这个字，死去吧；碰上了这个字，活着吧！你想想，做官的，发财的，娶女人的，什么事不是个巧？连生个娃ใ子，是男ç是女，是缺唇的还是六指儿的，都得逢着个巧，巧对了，生男郎，嘴皮子也全着，手指儿也正着，巧错了，那ว就全倒了个个。再说吧，那ว河里撞船的，那胡同里撞墙的，那ว官道上撞车的，都是遇上了一个巧字！人家不撞，怎么偏偏你撞呢？所以我说呀，麻大帅这档子事你也甭急，只要按着麻大帅给的路线图走，没准哪天真让咱们给巧上了，一绳子把汗血马给套住……”突然，跳跳爷收住了口，他已发现凳上已经不见了鬼手。
跳跳爷朝拴马柱看去，顿时愣住了，柱上，鬼手的马已经不见，只有那辆马车孤零零地站着。
邱雨浓道：“不过，下官倒是有个担心，大帅把最后一步的绝杀，让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豆壳儿去办，怕是……”
麻大帅道：“世上最可怕的杀手，就是不像杀手。谁也不会想到เ，像豆壳儿这样的戏子竟会是个杀人恶魔，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去提防他。这就是他屡屡得手的原因。对了，那ว轰动京城的护城河抛尸案，驴叫胡同的无头案，还有祥记瓷品店的凌迟案，都是他干下的。去年，他在杀广记银楼的吉老板时，被人意外撞见，扭送到了警察局，下了死牢。说来也是他命不该绝，本帅喜欢的就是像他这样敢杀敢砍的人。”
白玉楼道：“这意思就是，不知你曲王爷在替谁当差？”
房里，满满一大炕男客躺着坐着，炕上浮着厚厚的烟雾，透过烟雾，可见炕上还挤着女人。靠紧里头的炕边，一个ฐ胖女人敞着怀，在给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喂着奶。店小二对赵细烛大声道：“见着没有？靠大炕紧西头那道缝儿，是您的界，让那ว喂奶的老娘们往边上靠靠，就挤不着您了！”
“等你按下了手印，本帅自会告诉你！”
“明白了……全明白了！”跳跳爷突然放声笑了起来，“不就找一匹马么？啊？不就找一匹马么เ？哈哈，快递来印盒，老子按它就是！”没等卫兵把印盒递进木笼，跳跳爷已是一把将印盒夺到手中，五个手指全在印泥上捺得通红，“啪”地一声，往合同上重重地拍了上去。合同纸上出现了五个血红的手印。
曲宝蟠又怔住了，顿时明白了什么，道：“莫非，你也想得到汗血宝马？”
“他是谁？”曲宝蟠打量着这个ฐ将脸埋在斗篷暗处的人。
“这正是你的想法。”
白玉楼笑了起来：“男人不该死在女人的枪下。我叫白玉楼，你叫什么เ？”
“是的，叫宝儿。你们叫什么？”
“谢谢宝儿的吉言。”
“不用看了！”从流雾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匹马，就是魏老板！”
马料店里，黑马、黄毛老马、花马三匹马站在槽边吃着料，店伙计把一桶水倒进一口窄槽里，道：“谁付钱？”金袋子把两个ฐ铜板扔在水桶，店伙计提着桶走了。
北京郊外皇陵旁的古道又宽又平展，这会儿，有三匹远道而来的马行走在漫天风尘里。
金袋子走在前头，他的黄毛老马已经走得一瘸一瘸了。两姐妹骑的是一青一花两匹公马，也都已是走得筋疲力尽，马蹄子打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又碎又乱ກ。
在两姐妹手中的已是三枚弹壳！
风筝道：“不对，一个死人怎么能支使马呢？”
金袋子的头上冒出冷汗来：“不！你没活！你肯定被我打死了！”
郎爷：“你摸一下马嘴！”
曲宝蟠笑了：“巧了！爷本该姓的就是个‘赌’字！说，怎么赌？”
“好！一言为定！”鲍爷一抬手，那小老头立即上前，不知从哪儿抓来了一把石灰，按着站马的位置，在地上从“一”写到了“十二”，又给鲍爷递上了一张纸一支笔，鲍爷便趴到桌子底下，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了一个数，折成小块，举着：“谁来当中间人？”
好马不受惊
“慢慢慢，”赵细烛嚷了起来，看着坐在凳上的病人道，“我刚写下了‘一’字，您怎么也写这个字呢？”
他要把一切都讲述给两ä姐妹听，让她们知道，这一切都发生在让人无法理喻的疯狂中ณ——
套爷道：“我知道，只有借你的名，才有人能帮我找到เ马！”
“我爹说过，哪个朝代都有大臣，都有奴才。”
“赵公公将我领到เ这儿来，我就没打算再离开！”
布无缝道：“为什么不像？”
两姐妹笑了起来。
“奴才这么大年纪了，哪还能画画ฑ呢？”
“一个看不见脸的人，是什么人？”
高个太监脸上仍有怒气：“不就是一头畜生么？跟爷较起劲来了！——拿出鞭子来！爷就不信它不吃食！”
汗血马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赵细烛仍趴着不动。
赵万鞋道：“那还不快直起腰来！”赵细烛像木偶似的真起了腰身，脸色惨白如灰，赵万鞋把橡皮球递到了他手上。赵细烛跪伏着，像木偶似的捏着橡皮球，看着面前的一长排皇帝画像，手指剧ຕ颤。
曲宝蟠捧着血手，跺脚大骂：“布无缝！魏老板！你俩不得好死！你们死定了！”骂毕，他走到树边解下马，骑上了马鞍，打开了手里的木盒。
鬼手回过脸，目送着消失在黑暗里的布无缝。她摘下了马脸面具，脸上布满了冰冷的寒光。
女人抬着眼看着豆壳儿，点点头。
“几岁了？”
“两岁。”
豆壳儿脸上惨笑了一下：“我两岁的时候，还没有开眼。”
女人道：“看你这位姑娘家，不像是苦人家孩子，是过路的吧？”
豆壳儿继续说：“我爹说，我妈生下了我，就没有奶，我是喝米汤长大的。”从怀里掏出鬼手给的那两块银洋，轻轻放在女人面前，道，“我用身上最后两块银洋，能买下你的一口奶么？”
女人呆了。
几个脸色阴沉的男人围了过来。
豆壳儿把手里的破碗放在女人身边，看着女人的脸：“我这辈子，没有尝过一口母奶，我想尝尝。”女人怔怔地看着银洋，又看看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姑娘”，把手伸向了破碗。
鬼手骑在马上，在看着棚里的豆壳儿，脸上露出了震惊。
喂奶女人的手在挤着自己的奶，破碗里，有了白白的｜乳汁。豆壳儿接过碗，端了起来，看了一会，轻轻将｜乳汁喝了下去。
喂奶女人把手伸向了地上的两块银元。突然，一只脚踩住了女人的手，女人抬起脸，脸色变了，嗫嚅：“龙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