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五十年了,要是那批犯官没有领到圣旨,还在天马栏子,活着的恐怕不多了,没准全都死了。”赵细烛往火里添着树枝:“鬼手,你说,人活在世上,要是没有害怕的事,那有多好?”鬼手道:“我不这么想。世上要是没有让人害怕的事,这世上的河,就已经是血河了,这世上的山,就已经是尸山了。”
“鬼眼?”赵细烛道,“你长了一双鬼的眼睛?”鬼手道:“这世上,有许多女人都长着一双鬼眼。记住我的话,凡是能让男人心动的女人眼睛,都是鬼眼睛。”
“我……我真的是太监!”赵细烛道。
“可我……可我……”
鬼手骑上了马背。马向着一条小道驰去。
通往四方的土路空无一人。
两人大笑起来。
邱雨浓震惊:“是么?看不出,绝对看不出!可他这般杀人,为什么都能杀成功?”
曲宝蟠一怔:“什么意思?”
厚厚的门帘ຈ子打起,店小二领着赵细烛进来。
“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找到汗血宝马?”
“问得好!”麻大帅一脸肃然,“你和鬼手唱了多年《汗血宝马》,已对汗血宝马了如知掌!这世上,识宝马的人千千万万,可懂宝马的人,只有你和鬼手!偌大天下,除了你和鬼手二人,无人能帮本帅爷把汗血宝马找到!”
白玉楼道:“要是我骑上了一匹汗血宝马,还值一块银洋么เ?”
又一阵轻轻的马蹄声响起,黑暗中走出了骑在马上的邱雨浓。
白玉楼道:“你是说,你和我,会在这儿交上朋友?”
“如果你不想交我这个朋友,刚才这一枪,打的就不会是草了。”
“你叫宝儿?”
“你们二位一定会有名字的。没有名字的马,死了,就不会有墓碑。”
“咱们再好好看看,是魏老板么?”
“金爷?”两ä姐妹失声。
赵细烛没有回头,他的背影在逆光里显得既瘦弱又固执……
若不是那头蹲在马背上的猴子和那ว只在大风中不停旋转着的小风车仍是那么เ眼熟,谁也不会相信,这会儿出现在京郊古道上的这三个人,会是金袋子、风筝和风车。
掌中两ä枚空弹壳。
风车摇了摇头:“不,布先生爬上马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他是在用他的魂灵支使着马。”
郎爷冷声笑了下:“打死了又活过来的人,不就成鬼了么?”
金袋子怔看了一会,突然笑起来:“原来是你设下的套!好吧,金爷我鞍上不栽沟边栽,今日认栽了!告诉我,你是怎么让你的这匹马把我驮到这儿来的?”
鲍爷的气不打一处来了:“好不让脸的主!你既然有这么大的学问,敢跟我鲍爷打个赌么?”
曲宝蟠又一笑:“行啊!你先把你的马编上号,再把那匹宝马的号写在纸上,让个中间人拿着,本爷给你挑出来!”
一个水淋淋的“一”字刚落桌,摊主的脸色就变了!
“就是它了。”病人道。
如果说,回忆是一件痛苦的事,那么,布无缝是决然无法回避这种痛苦的。对于一个跑江湖的男人来说,回避痛苦,是一种更大的痛苦。
布无缝侧着身子,没有看跪在炕下的套爷,声音很低:“你想找回汗血公马,有千万条路可走,为什么偏要借我这个人的名,去办你的这件事呢?”
“大清亡了,还有大臣么เ?还有奴才么?”
“开了枪,你马上走,兴许还出得去。”
风筝道:“你不像。”
布无缝把铁丝吐了:“这样才像,是么?”
溥仪摇摇头:“不是写字为生,是画画为生。”
“看不见。”
“别ี别别,”矮个ฐ太监拉了高个ฐ太监一把,笑道,“真饿死了这匹汗血马,洪公公饶不了咱哥俩。你忘了,洪公公说,只要这匹马能活着让人牵走,就赏咱们俩一人一锭官银么?”
“快吃!”两个太监厉声喝。
“赵细烛!”赵万鞋重声喊,“还不快直起腰,拍下宝相!”
赵细烛埋着头,语无伦次地道:“没傻……没傻……”
没等曲宝蟠清醒过来,布无缝已经牵着魏老板,慢慢向着黑暗走去了。
残毁的照壁前,“影子马”收拢了身形,站在月光下的已是一个披着白袍子的鬼手。
豆壳儿默默地听着,从内衣袋里取出墨晶眼镜戴上。
人和车像潮水似的推着豆壳儿往前移动着。他想离开已经不可能了,人和马都被挤在路中间,他只能往前走。
泥路边,鬼手骑着马,戴着一顶垂着黑纱帘的篾帽,在看着豆壳儿。
镇口卡子前的芦棚墙上,贴着一张显眼的通缉令,上面绘着豆壳儿的人像。进镇的行人和车马排成了长队,在芦棚着接受着警察的“验相”,棚边,五六个ฐ挎枪的士兵在走动着。
豆壳儿下了马,在人堆里脸色苍白地寻找着脱身的办法。芦棚前一片嘈杂,过了卡的人和车朝镇里涌去。豆壳儿快走近芦棚了,他盯着通缉令上自己的肖像看了一会,从墨镜里收回目光,突然摘下墨镜,捞起了身边那辆马车的帘ຈ子,钻了进去。
坐在车厢里的老爷是个胖子,被突然钻起来的一个“女子”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