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昏沉,夜幕将倾。
贺舒站在茫茫天地间,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雾气如龙,往后一步是杀机四伏虎狼之ใ敌。他无意识地盯了脚下的悬崖峭壁一眼,蓦然回头望去。
一道雪亮的剑光如惊鸿乍破天幕,澎湃的内力翻滚着朝四面八方哄然奔去,在狂风暴雨中与三丈外影影绰绰五花八门的内力悍然相撞,刹那间掀起一阵汹涌ไ尖啸的滔天巨เ浪。
贺舒静静地站着,那挟着狂风的内力扑面而来却连他的袍角都没有掀起半分。
远处的鏖战仍在继续,一柄银光湛湛的长剑游龙般在刀光剑影中纵横捭阖,所到之处无人是它一合之ใ将。
贺舒的目光一直随着它移动,心头却无端升起一种穷途末路的怆然。
下一刻,洪钟大吕般的暴喝在天地间轰然回荡,一股深厚刚纯的内力横扫战场,瞬息之间把刚刚一边倒的战局搅了个七零八落。
“魔教凶孽,人人得而诛之!”
一道不甚清晰的人影提着剑光流转的长剑,鹄鸟一样飘然后退,堪堪停在贺舒三步开外,袖袍飞扬间,他信手把剑□□了崖边嶙峋的怪石中ณ。贺舒眼珠动了动,终于有了点活人气,他盯着那把千年寒铁ກ锻造而成的绝世名剑,几乎是本能般喃喃低语:“一群乌合之ใ众……”
与此同时,一声清亮的长笑响彻万丈悬崖之上,像一道刺目的闪电几乎要将昏沉的天空劈开一道裂缝,“一群乌合之众,手下败将!自诩正道,也不过是蝇营狗苟之辈!何足为惧!”
八个ฐ人影从远处飞扑过来,“贺舒!你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
贺舒身前那个飘忽的人影半步不退,赫然拔剑与八个人战在一处。
金石之ใ声与咆哮怒吼在猎猎风中纠缠激荡,佛门八字真言夹着浑厚内力一刻不休地在头里说的“夺舍”吗?
真的是他跳崖死了之后变成鬼魂占领了这具身体吗?
不,不对……
贺舒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他魂不守舍地想:不,不对,我一定是忘了什么细节,一定是。
眼见头痛又要加剧,屋子里突兀地拔起一阵音乐่声。
贺舒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如临大敌地对着声音的方แ向做出一个防备的姿势。
音乐很轻柔地在屋子里循环往复,贺舒却愣是从中听出了诡异的味道。他脊ิ背紧绷,一步一步缓慢地接近,终于发现那“渗人”的曲子是从床边的一个扁平黑铁块里传出来的。
贺舒和它保持着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安全距离,目光不善地打量它。
“黑铁块”的表面还在不停闪动,上面明晃晃的“经纪人李胜”五个大字映入贺舒的眼睛里。他有些迷茫的想,“经纪人李胜”这五个字他都认识,怎么合到一起他就看不懂了呢?还有,它为什么一直响?
……用手指划一下表面……
贺舒魔障一样伸出手指,还没碰到,他就猛地清醒过来,霍地倒退一步。他不可思议地回想着刚ธ刚那一幕,不知道要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就像,就像——
冥冥中有人在他大脑แ里告诉他要怎么做一样。
一股凉意刷地从他后背沿着脊椎直窜而上,贺舒盯着那个ฐ黑铁块,如避洪水猛兽般蹬蹬蹬倒退好几步。
音乐声戛然而止,整个房间瞬间静得可怕。
贺舒僵立在地中ณ央一动不敢动,大脑放空了半天,他才心慌意乱地想:刚刚ธ那是这身体的原主人留下的意识吗?
“咣!咣!咣!咣!”
巨大的撞击声骤然响起来,就像一根极细的针快准狠地扎进贺舒正绷得死紧的神经,瞬间将他骨子里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凶性给激了出来。他沉下脸,裹挟着一身凝如实质的怒气,杀气腾腾地转身朝声音的来源走过去。
他眼神发冷地看着重击下不断震动且完全找不到门栓的“铁门”,想也不想照着铁门抬腿就是一脚。
“哐!”
砸门的声音立马消失了,显然外面的人也被这动静吓住了。
……按下把手……
这回贺舒没有犹豫,也没有害怕,非常干脆地伸手按在把手上,用力往下一按!
“咔哒。”门应声打开。
大门被猛地拉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窜进来,刚看见贺舒就脸红脖ๆ子粗地指着他大骂:“你是死了吗!打你电话也不接!你看看!都他妈几点了!你——”
贺舒微微眯起眼盯着他的手指,显然是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他第一个看到的活人的手指头给掰下来。
男人让他看得心里怵得慌,下意识地快速把手抽回来,到了嘴边的训斥也混着一口心虚的口水咽了下去。他看着这个一看就脾气很不好的人,不知怎么เ的就是觉得心里发寒,张了半天嘴才磕磕绊绊地说出一句:“要,要迟到เ了。”
贺舒没说话,还是盯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小退了半步,声音又降低一点,“快,快换衣服吧,拿着身份证,真的要迟到เ了。”
贺舒转头就走。
就在刚刚ธ这个男ç人一出现,他大脑里又凭空出现一个念头。
……跟他走,他是经纪人李胜,能帮着接戏……
接戏?这具身体的原身是个戏子?
贺舒现在真是搞不明白脑แ袋里这种时不时冒出的“提示”是好是坏,可他现在别无选择,在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他只有顺着做才能不露马脚。
他站在屋子里四下看了一圈,顺ิ着提示拉开了“简单粗暴”的柜子,里面是一排在他看来奇奇怪怪的衣服。贺舒没有犹豫,随便拿出一套换上。
换好了衣服他又按照提示,拉开了床边柜子的抽屉。
他盯着抽屉里的静静放着的身份证,就像在看一只从地狱脱身的恶鬼。
蓦地,贺舒冷冷笑了。
他心想:我找到破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