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芭蕉”在诗词里总是与“惆怅”“苦闷”“思乡”“孤独”等情绪连在一起的,不知道屋里那位昨晚睡得怎么样,是不是有感于怀一夜未眠,然后成诗百八十韵?
程平笑道:“门生没有择席的毛病,睡得甚好。座主ว休息得怎么样?”
程平一五一十地跟老师说了。
程平讪讪地抓抓耳朵,“让您说着了。”
陈熙道:“只是不知诚之身体如何。臣奏请圣人以陆允明为招讨黜陟使,全权处理汴州事宜,令东都洛阳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徐州武宁军、潞州昭义แ军等皆听其调遣。”
皇帝食指轻敲桌案,到เ底决定:“就让诚之来!齐国公从京中ณ过去,只怕时间来不及。抢战机如救水火,一时也耽误不得。”
“这样好的玉,ไ郎君如何当了?”掌柜的笑问。
带着点士子的冷清骄傲,程平略点头,道声谢,揣了钱袋到袖子里,出门上马。
店家娘子瞥她一眼,笑道:“搅和了你们的好事……说是两个男ç人。”
“那想来是个长得好看的。娘子你大约没听过这句话,ไ‘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好看的却各有各的不好看之处。’”
“客人可有过所?”店家娘子问。
程平去镇上找郎中开了口服药,又买了金疮药和细麻布——不敢带郎中ณ来看,陆允明伤得太重,很容易惹人生疑,若有人去医馆询问,一下子就能ม问出来。
因为程平的挤压,原本被水冲过已经不流血的前胸伤口又流出血了,一、二、三——
程平预估一下,现在离着事发地点应该很远了,杀手们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可以先紧着处理陆允明的伤口,然而——连个干爽布料都没有,怎么处理?
谢刺史笑道“吃着很好。待吃完了,ไ少不得还要麻烦大郎。”
程平笑道“平礼部试时确是陆相知贡举ะ,只是后面还有殿试”
“何至于就到那ว份儿上?都督多虑了。再说,从青州ะ请的名医算着日子就快到了,定能ม药到病除的。”谢刺史道。
刘恭送谢刺史和程平出来,却并没说什么。
程平正正经经行礼:“下官程平拜见都督。”这位刘都督五六十岁年纪,两鬓斑白,豹眼虎目,ไ腰带十围,还能看出些年轻时的赳赳之气。
刘ถ椿又问程平:“程郎也看看这树。”
周通摇摇头,苦笑道,“为兄这回真的是怀才不遇啊。”
程平抖抖肩,赶进把这念头赶出脑子。梅林的胡子!这想法真是脸比盆还大!
雨停了,堤坝修建却不能半截撂下,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趁着劳力充足,要赶紧ู把堤坝加修工程完成;要检视各乡土地状况,等上面的秋粮补种的种子秧苗来了,赶紧分派下去;周围各州县水退散后,大多数流民可能都会归乡,对留在米南的,要重新造册妥善安置……
陆允明把官吏分为几等,优秀者上表朝廷封赏;单纯只是不作为的,申饬之,留แ任以观后效;因为不作为ฦ而造成重大后果的,撤职追责;中饱私囊鱼肉乡里的,直接下狱,押送长安,让有司审理。
粮入了仓,程平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堤上让李县丞盯着,治安交给白直,县衙庶务有赵主簿,程平只在馆驿蹭前蹭后。
程平赔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老师让学生多读圣人书,学生也是按圣人教诲做事。”
白家也住洛阳,但白直祖父不过是个ฐ庶族出身的五品定远将军,跟陆氏这种大士族没什么交集。但即便这样,白直也是被“陆五郎”虐大的,不爱念书了,睡懒觉了,出去疯跑了,都会被念叨“你看,陆五郎……”
程平哪管白直肚子里的弯弯绕,满脑แ子想的都是“赈灾粮”。人都到了,粮应该就不远了吧?但当着这么多人,又不好问,程平只好先带着这两位上堤看工事,介绍米南水利ำ兴修情况和抗灾情况,顺着也就说到了粮食。
白直点点头,目送程平主仆。细雪里,灯火中,她举着伞远去的身影带着点文人特有的萧肃洒脱。
怕出事,粮仓这片又比较偏,程平干脆ะ把义仓前后的小街都戒了严å。
程平想起第一次与陆尚书吃饭时他评价自己那位姓赵的同乡,他当时怎么说的?“‘政’之一字,从来不是直心直肠、不能忍耐、不知变通之人写的。”陆尚书少年登科,混迹中枢,跟一帮官场老油条过招,当时他是不是也曾这样彷徨过,那句话是不是他自身经历之ใ后“多么เ痛的领悟”?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这位大兄dei在身边,看着自己上任以来这一通神操作……程平只觉得后背一凉。
光听王大叙述,也能想象这张二家的境况,程平心里沉甸è甸的。所谓牧守一方แ,让这一方百姓吃饱穿暖,都是自己的责任啊。前世看戏,好像是一出叫《七品芝麻官》的,里面白鼻子丑角县令说:“当官不为ฦ民做主ว,不如回家卖红薯。”但,怎么做主?
这位薛公寒族出身,早年曾中ณ过进士,也是卡在了吏部铨选上,按照惯例,去了地方,在一位王刺史手下做幕僚。当时恰赶上藩镇叛乱ກ,这位王刺史也是个性子刚硬的,举全城百姓对抗藩镇,檄书就是薛初写的。
桌案上就有全国的舆图,程平手在上面转了两圈,终于找到花生米大的这块地方。这里属于河南道,泗州下属六县之一,是个下县,故而县令是从七品下。
众官心里都叹程平好狗运,羡慕嫉妒有之,恨倒还不至于。
可惜现在已经入冬,天气也不好,盐畦上并没有盐,不然就能ม看到一片白盐自然结晶的场面了。
程平思索这种方法推广的可能性。她对这垦畦营种法一知半解,不知道其中关窍。只是从逻辑上说,本朝既然已经有晒盐法,如何没推广开呢?程平可不认为世上就自己最聪明能触类旁通。
程平穿着桂布吴绵的厚袍子,披着杨华送的鹿皮大氅,举ะ着伞,跟在众官员后面进了馆驿。
廖城百姓颇有古风,便是这廖城馆驿一个驿丞也文质彬彬的,说话慢声细语,做事不紧不慢,但馆驿内布置雅洁,驿丁们端上来的汤温饭热,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程平睁大眼睛,陆相的前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