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看,二哥他欺负我。”说着把脸埋进姜氏怀里揉。
用过响午饭一家人全都上炕歇息,上午的事情很折腾人。
姜氏听这婆子编排完大女儿,又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说出这般下作的话来,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抓起脚边的物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ใ势朝她劈打过去,等东西扫在杨氏的脸上,才知道自己抓取的是笤帚,笤帚ຐ是用高粱穗须扎成的,穗须已๐被磨得尖锐,杨氏避之ใ不及,笤帚ຐ在她脸上留แ下十数道划痕,有四五道划ฐ破了皮渗出血珠子,几缕头也被绞住扯得生疼,瞧着笤帚又朝自己的门面过来,惊慌失措地抬过门槛内的脚,推开二郎往院子里逃。
大郎二郎在母亲追出去后回过神,怕她吃亏赶忙跟上,二郎甚至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的跌撞着出了屋门,两人一左一右以护卫的姿ู态在母亲身边立着,大妞领ๆ着四郎也跟在后边走出来,五双眼睛齐刷刷直瞪着院中披头散狼狈不堪的杨氏。
腊月前连降几场大雪,整个茂山县城银装素า裹,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大郎不再去集里巷,大冷的天没几个人会来雇工ื,偶尔有个把也看不上他这么个半大小子,冻出病来还得卖药花些冤枉钱,白日里全家人都聚在东屋,这屋里的炕是整日烧着的,屋子的封闭性不错,披件薄袄也不嫌冷。
二妞在出门的诱惑和天气的严å寒间衡量了一个晚上,次日吃早ຉ饭时嚷嚷着自己要出门,姜氏知道女儿体寒惧冷,怕她冻着不太乐意,最终还是抵挡不过女儿的娇嗔,不放心只二妞三郎出行,叮嘱了两ä个大的同去,出门前又被姜ä氏叫住,她回屋片刻拿出件棉袄套在二妞身上那ว件袄子的外边。
秀萍离家后,大妞再没去过杨家,杨家的其他人也没上过郑家的门,杨氏冷不着的来特意说上那ว些话,二妞心里就有些警觉。
“娘,杨婆子来说了些什么?”
西边挨着墙根的地方แ有棵老柿子树,树干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据说二妞祖父买下这个院子的前就有了,没人说得清它到底有多少年,如今还是枝繁叶茂地每年都硕果累累็,有小半的枝条伸在陈家的院子里,柿子树与正屋之间有口手摇的井,也是二妞的祖父叫人开挖的,井很深四季水流不断,有几户人家都是到郑家来挑水吃用,每月要给两文钱,一般按年收,这件事情二妞很久ื后才知道,引得她对这位神奇的祖父更加崇敬,这也是个开源的法子。
姜ä氏领着大郎,到放置杂物的小屋子里拿出一把锄头,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临着南墙的地方,挖出三道一尺来宽过膝盖深的坑,姜ä氏毕竟是个足不出户的妇道人家,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再做些什么防备。
有几次姜氏都是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进院后就紧闭上大门,看上去髻有些凌乱,腿微微颤抖,几个孩子见了询问母亲,姜ä氏只道没什么เ大事,在街口遇上几只恶狗,大妞几人毕竟年纪小,母亲这般解释也就信了,没想其他。
光天化日之下,两人毕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是堵住姜氏的去路,说些轻佻的言语,姜氏又羞又惊,步步紧ู逼之下退避到墙角。
没等她掀起大浪ฐ来,小浪就差点就被拍死在沙滩上。
这些日子姜氏不振,家里的米缸面袋早就见底,大妞领ๆ着大郎和二郎,每日出门采些野菜,再放小抓玉米面,煮成糊糊度日,单问筠想着等会饿了就吃糊糊,反正都活过来了吃什么เ不行。
两人归家时夜幕已๐经拉开,一路上二妞都用手紧紧ู地护着囊鼓鼓的衣兜,刚到家门口就嗅到เ飘过来的肉香,定是家里已๐经把兔肉炖上锅了,是二郎来开的院门。
大郎跟二妞直接进了厨房,听二郎说兔肉还在炖着呢,这会一家人都挤在厨房里,一边等晚饭一边在那搓麻绳子,省得在屋里干活还要多点一盏油灯。
把兜里的钱交给姜氏后,二妞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对着灶口烤火,又跟母亲汇报张嬷嬷多个ฐ的六文钱她没收的事情。
“这就对了,咱家虽穷也不能想着要占别人的便宜。”姜氏边说话边掀开锅盖翻炒,锅里的肉开始收汁了,翻动一下免得粘锅,肉块里还加了些土豆和胡萝卜,都已经炖得烂熟,再等片刻就能出锅了。
姜氏盖回手中的锅盖,把灶里的没燃完的柴火抽出来,戳进木灰里把火灭掉,灶台里的火星足够用了。
几个ฐ孩子不用母亲嘱咐,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差不多可以开饭了,把手里活停下来,准备回屋里再继续,大妞和大郎帮着张罗碗筷什么เ的。
兔肉块配玉米窝窝头,味道跟二妞梦想中的一样美妙。虽说郑家现在一日三顿ู,每顿也不会都只是汤汤水水的,而是干稀搭配着吃,可平日里依然是难得沾点荤腥的,即使有也不过一人分上薄薄的一两ä片,哪能像今天这般,每人面前的大碗都是堆得满满的,就是剔掉了土豆胡萝卜什么的,剩ທ下的兔肉也占了大半碗去,个个敞开了肚子吃得红光满面、眉开眼笑。
二妞前世只担心吃多了热量高了会胖,今天恨不得晚上的这些油水都能存在肚里,给自己้增上三两ä肉才是个好。
次日凌晨,大郎三人如昨日般卯时就起身,抹黑穿好衣物然后悄悄地走出家,二妞沉浸在梦中连眼皮也没动一下,只是这回姜氏也跟着起身,她要在儿子们出门后把院门再从里拴好,昨日大意忘了这回事,想起来就心惊胆颤。
三人绕着围子走完一圈又到树林子和土丘设下的陷阱的位置转了个遍,回家的时辰比昨天晚了许多,走在路上有些人家已经敞开了院门,好在二妞昨夜专门提醒带个篮筐装兔子,大郎怕捉到的兔子多不够装就带了两个ฐ出门,此刻七只野兔分别埋放在铺盖着枯枝落叶的两个筐里,人们看见也只以为兄弟三人一大早ຉ出门拾引火柴去了。
早饭是姜氏就着昨天的锅底添水煮的小米粥,大郎三个还要在外转一整日,给他们每人都加了两个昨夜剩下窝窝,其他人只喝小米粥,米粥有昨夜的锅底做汤料,吃完后是溢齿留香。
“大哥,今天我不跟着一道去了,你们要小心些,那些危险的地势不要去,野地里兔子窝多的是,咱不差那一个ฐ两ä个,天色晚了就早点回来,咱娘会担心的。”
二妞老气横秋的交代自己้的哥哥,她实在是怕冷得很,即使多了件大厚袄裹住,雪风打在脸上亦是有些受不住,现在大郎他们轻车熟路的用不上她,跟了去反而要将就着她,走路也要慢吞吞的,不要去做累赘的好,她今日还有别的打算。
“你不去也好,外边太冷了,呆久了可熬不住。”大郎很赞同妹妹留在家里,每回出去小脸都冻成紫红色,看在眼里他亦是心疼得不行。
把儿子们送出门,姜氏去了趟厨房,从一个ฐ瓮缸里取出一只昨天处理好的兔子,放进小筐里,她准备送去隔壁的陈家,这些年陈家没少帮衬,过年过节也总是送着送那ว,从来也没什么趁手的东西能做回礼,她心里一直觉得惭愧。
她决定亲自送去陈家,与大妞和二妞交代一声,就领ๆ着四郎走了,姜ä氏平日基本不出家门半步,只是陈家是常去的,比邻而居轻便的很。
姜氏刚出门,二妞就开始在家翻箱倒柜的。
大妞也不理会她,从来就弄不明白这丫头脑子里装ณ的是些什么,也就不费那精气神去管,索ิ性让她自个倒腾就是。
大妞把炕桌用温水仔细擦洗两边,抹干水汽后又在上边铺块洗的白的桌布,这才将装针线活的簸箩放在上边,自己洗净手后坐回炕桌旁,从簸箩里拿出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暗红色锦缎对襟衫,一百个福字还差五个,衫子上其它图案早已绣好了,今天再绣五个福字,明天就能ม拿去交给金景福钱二掌柜的妻子钱杨氏。
这个杨氏就是金景福负责检查绣品的两个妇人中ณ,给过二妞四块饴糖的那ว一位,她家男人钱二掌柜是个善钻研的人,暗地里总会接些富贵人家的私活,由他妻子偷偷交给亲信的绣娘去做,赚取中钱。钱杨氏喜欢二妞,姜氏手里出来的绣品在茂山县也是数得着的,她便把一些绣活私下里交给郑家做。
这样的绣活都比较耗精费时,要求的花样繁复精致,不过给的钱也多,用同样久的时间,比单绣些荷包手绢什么的收入至少多出三四倍去,所以每次接到เ这样的绣件,两人都小心谨慎,不单是家里的其他人是碰都不让碰触一下,自己做活前也是把手洗得干干净净,绣着时感觉手心要冒汗,就用润湿的手绢擦拭降温,等晾干了再去拿绣针,每针下去都是仔仔细细的尽可能不要出差ๆ错,所以每次交回的绣件,不仅上边的绣工出色,连料é子都崭新如故,在上头硬是找不出一滴点做活时会留下的折痕汗渍之类的,钱杨氏到后来什么贵重的绣件都敢交由郑家来做。
大妞现在除了配色上还不够姜氏老道外,其他针线上本事已经学得不离十,自开始接这类的绣活后,两人单靠着做针线也勉强可以糊弄着全家人都能吃饱。
这件对襟衫是茂山县县丞鲁大人的岳母过六十大寿的衣物,衫上主ว绣着花天锦地图,衣襟和袖襟处要上绣出百个ฐ用金线镶边的同色福字。
钱杨氏说这家开出六百七十文的工ื钱,只是必须要赶在腊八前三天绣完,如此多的报酬还是第一次遇上,姜ä氏和大妞都是慢工出细活的人,这回是使出了看家本领夜以继日的赶工,忙了整整一个半月,明天交活应该是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