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卜连长的青龙连同设在凤凰营中，有几个年轻龙儿便是卫士和传令兵。他赶到连部ຖ之后，卜连长还没回来，几个卫士却在聚坐饮酒。他就问，军事大臣走了哪里，卫士们说走了国王那里。再问几时回来，卫士们就说快回来了，天都黑了。他就坐下等候。等了阵，卫士们就拉他块饮酒。他不饮，有两个卫士就揪住他耳朵硬要灌。几杯酒落肚，就有些昏昏然。恰此时，有几个凤凰娘娘也来找卜连长，见他在座，就连称稀客，你敬杯，她敬杯，还有的摸他的胡子。阵嘻嘻哈哈，花酒欢闹，就把他弄得神魂颠倒，把正事儿给忘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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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娃子愣阵，也没说啥，他是军之长，当然要独当面，于是也就牵着毛驴，向南钻入了乱石丛中ณ。其他的娃儿则ท遵他之命，原地不动。
之后，他又自抹把虚汗，说道：“没什么可怕的！据我观察，怪兽没有老窝，也没有同伙，就独干干个ฐ，被我枪打伤，朝着南边跑了。咱们现在追勺军长去，定能够将它击毙！”随之ใ招手，十个娃ใ娃又上了驴背。
河州籍的唱：
离家千里者见不上面，
这时候，夕阳已经贴近地面，空旷的荒原上笼罩着片脓血般的怪彩，有群不知名的野鸟，嘎嘎地鸣叫着飞过头顶。事不宜迟，抓紧走吧！那些被特赦离队的士兵们，长长地吁口气，怀着大难将脱的庆幸上了马。临启程时，他们又把刀枪和子弹全部解下，说他们回家种地再用不着这些东西了。孙龙营长有些犹豫，马黑马便说，也不要全都放下，适当带上几支，万路上遇个ฐ狼虫，也好防防身。于是孙龙营长又将拔出套的手枪重新า放回。而后和我们告了别，含泪上马，领着那队残兵弱卒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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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官上任第把火，便是给国王及其王室成员，包括花奴皇后，墓生儿太子，驸马车怕万等做了次全面的体检，体检结论是，切正常，完好无恙；只是每个人都有点儿算不上疾病的小毛病：国王的肝火有点旺，皇后的肾脏有点虚，太子的先天有点不足，驸马则略有阳痿的苗头，可适当做点注意。
接下是第道御膳大菜，可把他实实难住了。个几十年当兵吃粮的人，懂什么烹调技术。这些年又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除了大锅地煮肉大碗地喝酒外，切都是野菜野饭胡拨拉，哪晓得宫廷的排场，皇家的食谱。连续几天，把他急得抓耳挠腮，团团乱ກ转，想不出个新า花样。这时候，马黑马亲自提示了，问他：“你知道世上的东西啥最好吃吗？”“知道知道，那ว是——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他想起了句民谚。
“那ว你就给我做点龙肉吧！”
“呀呀，陛下！这这我哪里给你找龙肉去呀？”
“嗯？办不到เ？”
“办不到เ！办不到！陛下，你就是打死我也办不到！”
“呵呵，办不到就办不到，慌张什么？朕可不是那种硬要臣下做办不到的事的昏君。既然龙肉不可得，那就给我来点驴肉吧！”
“驴肉？”
“嗯。”
“陛下，驴肉你是常吃的，有啥稀罕？”
“是的，驴肉是常吃的。但以前吃的是死驴肉，现在我想吃点活驴肉。”
“活驴肉？”
“对！就是说，驴肉吃了，驴还不死。”
“陛下这可得你亲自动口”
“当然要我亲自动口！难道我吃饭，还要旁人代嘴？”
“不不，陛下，我是说，咱这里的驴都是野驴，性子很烈，你的力气和牙齿”
“胡扯！你是要我去跟驴咬仗吗？我又不是狼！我是说，由你把驴肉给我做好，还把驴儿撤出去继续吃草！”
“呀——”他终于拍后脑，恍然大悟，“懂了，懂了！”
随之ใ阵风跑出去，命人牵来头肥壮的野驴，地上栽四根木桩，分别绑住四条驴腿，而后由他手提壶滚烫的开水，手握把牛耳尖刀，将开水向驴屁股蛋上浇，噌噌刮去皮毛，接着尖刀剜，割下块肉来，再飞速地跑进厨房，向油锅里丢，“滋啦”声，驴儿还在木桩上惨叫，盘珍馐已๐经端出从此，这道活驴肉便成了旮ດ旯城王宫的上品名菜。马黑马吃上瘾，竟发而不可收，每过三日五日，就要品尝下活驴滋味。而且越吃越馋，越吃越挑剔，今天要驴的这个部位，明天要驴的那个部位，不出数月，野驼滩的驴群中到เ处出现了伤残之驴，有的屁股上被剜去块，有的胸胛上被割去刀，还有的被削去只耳朵或剁掉只蹄子，那悲惨之ใ状真不堪言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偶尔有某头被他特别看中，竟不肯次放过，而是持久地将驴拴在木桩上，嘴下置盆清水和嫩草，长期地养着，今日割刀，明日割刀，直割得那ว驴日日惨叫夜夜呻吟，直到เ白骨露出心被掏出，方可死去
面对如此惨景，不仅令后来的人们闻之色变，就连当时的部分军民也觉触目惊心，不忍目睹。有些老兵就感慨万分地说，胡驼子啊胡驼子，多么เ老实巴交的个人，怎么เ入皇宫就变得这么心狠手辣。胡驼子也显出万分的痛苦和矛盾，常常提刀对驴，不忍下手，流泪说道，驴儿啊驴儿，不是我要杀你，实在是国王想要吃你那两难之状，同样令人心碎。
但不管怎么说，人随王法草随风，既然国王带了头，国民也就竞相效仿，从此红鸟国掀起了股虐食之风。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第二十六节1
二十六
他们开始讲究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讲究起悠悠万事，惟吃为大。活驴肉权当国王的专利，驼羔马驹则属全民共有；虽然下刀剥皮时还有点于心不忍，但美味入口后的感觉却是心安理得。时间，人人争当美食家，个个成了八仙客。过去许多五大三粗的汉子，吃肉是双手抱骨头，喝酒是大碗咕咚咽，现在竟忽然变得文质彬彬，雅态可掬。还有些人，更是把当日听戏文，喧谎儿得来的些道听途说当作正本，照猫画虎地炮制出各种各样的所谓山珍海ร味，时间竞相攀比，互相炫耀成了风气。
可怜那些驴马骆驼，它们原本也是红鸟国的主ว人之ใ。战马战驼的功劳自不必说，就是那些野驴野骆驼，也为这支流寇的生存和发展做出过巨大的牺牲。在以往的岁月里，它们为ฦ人类提供皮毛肉食畜力等等，乃是种正常的循环规律，就像草木的荣枯样。但现在的这种行为，却彻底打破了生物互存之链，变成了种畸形的专断。些老马老驼就心寒了，它们常常望着那些幼小的驼羔马驹，怆然涕下，无声落泪：变了，变了，人心变了！而些野驴们则ท不似马驼那样对人类情深，它们已开始默默地怨恨地，再次离开这块曾经生它养它不知几百年几千年的野驼滩，向着更遥远的荒漠地带迁徙
对此情形，当然也不是人人浑然无觉，部分老者就率先向国王发出了劝谏：不能啊，不能啊，兴业如同针挑土，败业如同水推沙，如果长此下去，红鸟王国将重蹈危亡之ใ辙！但马黑马却说：“别假菩萨了！我们吃几匹驴马骆驼算什么，它们吃掉了多少鲜花芳草啊！道理都是样的！再说，我红鸟王国已进入盛唐岁月，外无强敌入侵，内无匪盗之患，让弟兄们适当吃点喝点有什么大惊小怪?”谏者只好哑然住口。
又过了段日子，情况愈加难说，不仅动物连遭屠戮，植物也开始遭受荼毒。在以往的日子里，他们吃粮都是吃陈粮，即今年吃去年的，明年再吃今年的。每年的新า粮食下来，除了尝个鲜ຒ后，都要簸净晒干，储存入库，这样就能常保仓廪不空，荒年不惊。但现在，人们却不那么เ想了，竟说，陈粮不好吃，不香不鲜，不如新า粮好吃，于是就大吃起新粮来。其实，他们的粮食主要是小麦豆子胡麻之类，不是水乡稻米，粮库又是种地窖式的沙仓，干燥通风，不霉不虫，经年的储藏后，水分吸干，吃起来反而更有筋骨。可他们偏偏忘了这些，故意地要图什么新鲜。
而且，这种吃新粮还不限于吃成熟了的新粮，还大吃刚刚吐穗灌浆的豆芽麦仁，即青黄不接而刚刚ธ接上的那茬新粮。这种新粮吃起来确实鲜美可口，但却只能当风味小吃品，而不能多吃。吃之ใ过多，不仅人不长精神，秋上的田里也必将荒芜。可他们仍不管这些。不单成年人是如此，那些小幺们更是欢天喜地，乐此不疲。这时候，红鸟王国的娃娃们已经成群成堆如同羊羔。他们自幼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欢乐的童趣也就只能在这里。谷雨过，豆花盛开，他们就成群结队地扑入田里，脚๐踏手拔，乱搞乱采，还打滚摔跤，放火点烟。可怜粮草总管李老军，对此已经毫无约束能力。痛心无奈之下，便招呼些老兵们，手里折根柳条，扮作稻草人模样，东喊西赶。但那些娃ใ娃们却毫不收敛。反而跟他们玩起捉迷藏。闹到后来，竟编出串顺口溜，嘲弄他们：
揪青掐黄，
囊囊子当仓，
手心当场，
狼来了跳墙，
抓住了喊娘
而他们的那ว些娘们也确实护短，旦真听到哪个娃儿被吓唬得发出了哭声，她们就会像老母鸡样飞扑而来，大声责骂那些老兵们。气得李老军等人连声嗟叹，完了，完了，人心不古，天下要乱了！
这年仲夏某日，军事大臣卜连长忽然又叹声：“呀！咱们怎么เ忘了国王的生日！我们应该为国王举办次祝寿大宴！”众人听齐声叫好。马黑马却谦虚地说，不要给我个人祝寿了，要祝就给大家祝。我们红鸟王国所有的君臣官民，能活到今天的，都是福大命大的人。索ิ性摆场水陆空三族饕餮大宴，以庆贺我们的再生不死！众人听，又是个ฐ普天同乐。所谓“水陆空三族饕餮大宴”，即是用水中动物组成的水族佳肴，陆地动物组成的毛族佳肴，飞禽动物组成的羽族佳肴，三合的盛大宴会。这种宴会他们只是在往日的宝卷故事里听过，实际上谁也没有见过，更没有吃过。现在照猫画虎，纯粹是种即兴的创造。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第二十六节2
大宴之日到，水山脚下九眼井海子边，又成了个人山人海ร的欢腾场面他们每逢有重大喜庆活动，总是要走出城外，来到เ这空旷开阔之地，这已๐形成种传统。从旮旯ຕ城到水山之间的路上，到เ处布满了野花鲜草，羊蹄花马莲花打碗碗花黄喇叭花，五彩缤纷艳若春潮。女人们打扮得妖颜冶容，男人们拾掇得如虎如彪，花儿少年路高唱，西凉乐舞跳跃而进。些三岔路口，拐弯之处，还摆下酒坛，凡欲饮者，可随时醉；有个别酒鬼狂徒，还随身带把铁锨，嘱咐友人，旦醉死，就地掩埋！贺寿大宴正式开始，第个ฐ仪式也是第道大菜——上水族！
于是九眼井海子便开了锅。按着传说中的菜谱，水族佳肴中要有龟鳖鱼虾，戈ຖ壁滩上没有龟鳖虾，只有柳叶子鱼，怎么办，他们也很通达，到哪山打哪柴，就用柳叶子鱼！只是捕捞方法有异，不用张网，不用垂钓，而是改用勺子舀。勺子舀鱼，何其难哉，但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意思。成百上千的男男女女，四面八方围在海子边，这边喊那边呼，鱼儿便似炸了窝。虽然十勺子九空，总有勺子不空，积少成多，终于成就了顿丰盛的鱼宴
第二道大菜——上毛族！更是因地制宜，独出心裁é。先选好匹肥壮的大骆驼，宰杀后，不剥皮拔毛，只掏去内脏，肚子里再塞进匹小马驹；马驹的肚子里再塞进只黄羊，黄羊肚子中再塞只野兔，野兔肚中再塞只刺猬，刺猬肚中ณ再塞只蜥蜴，蜥蜴肚中无物可塞，便凑只蚂蚁。而后再将驼腹的刀口缝住，架在道巨大的火坑上烧烤。赴宴的人便团团围住坐定，边给火坑添柴加火，边饮酒唱歌，跳舞划ฐ拳，直至酒过三巡ำ，火到纯青，驼体被烤得油光黄亮香气回溢之ใ时，再声令下，蜂拥而上，刀割手撕，大吞大嚼
阵风卷残云之后，饕餮大宴进入高嘲，又上第三道大菜——羽族之飨。九眼井海子边栖息着许多大雁水鸭等叫不上名字的野禽，宴官独眼龙和御厨胡驼子，事前已将宪兵队布置于四周。时机到，声枪响，鸭群雁群便惊飞而起，东边飞，东边打，西边飞，西边打，只打得雁群鸭群满天空转团团，有的飞走了，有的就中弹掉下来。地上早ຉ已布好口口的油锅，大雁坠地，有的就直接掉入了油锅，嗞啦声，油花四溅，连毛炸透，狂欢的人群便似得了龙肝凤髓，你扯翅膀我拽腿，直闹得天翻地覆，山醉人倒
如此丰盛大宴，真是闻所未闻，空前绝后，直到人人腹胀如鼓，个个口角流油，男男ç女女七倒八歪躺倒地，马黑马国王又发表通即兴讲话。他说，自古天子与民同乐，今我与众得此狂欢，实是已๐到เ尧天舜地。我十分感谢大家对我的片爱戴之ใ心，我也衷心祝愿大家人人健康长寿。但想到เ我们这些酒山肉海的背后，还存有种种不如意的事情，我心里又感到难过。是我们还有许许多多的弟兄，至今仍打着光棍，连次女人也没有动过，实在是我为王的惭愧。二是我这个国王也太不知自重，以前只以为不摆架子，不讲特权，和大家起随随便便，就是明君风范，结果却导致小人的轻慢，不仅使我个ฐ人蒙羞，也使朝廷尊严å大受伤害。值此万民同欢之时，我向大家提两条建议：
“凤凰营临时解散，放假年。青龙们可去驼场放驼牧马，养精蓄锐；娘娘们则可与其他兄弟自由á结合，以解解我光棍兄弟十年之ใ渴”
“二为了进步完善王国仪规，朕也要像花奴皇后招驸马样，续娶名妃子，以正身份，以明视听”两条建议出口，人群霎然个ฐ静默，好像感到十分的意外。但稍愣怔，又似豁然顿悟了切的切，片山呼万岁，饕餮大宴愈加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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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万义的交代材料第二十七节
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