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日一早,王熙凤来至史太君处,如料,元春在。请了安,便坐在娘娘身边,拉住她手道:“娘娘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了也是笑话,说不定在皇宫里,连皇上也得听您的呢!呵呵-----ๅ-ๅ”
春看这光景,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凤姐儿这是有求于我。果不其然,王熙凤道:“事儿啊,还得请老祖宗帮我!我面子小,求不动咱家娘娘,老祖宗就给我赏个脸吧!”说罢又去拉元春的手,道:“娘娘你也知道,妹妹我现在学着管理呢!自考自考!这去年考了一次,哎,你也知道,我哪是读圣贤书的料啊!还不是硬着头皮上!要不是为了我的管理,我才懒得学呢!——不像娘娘,当年在皇城大学门门优秀!”
元春淡然一笑: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啦!呵呵,凤妹妹有事就说,你向来都是极爽快的,今儿怎么婆婆妈妈起来?
王熙凤心里叫苦:娘娘啊!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求人办事哪像吃饭打哈欠那样好张嘴啊!
史太君道:“凤丫ฑ头怎么呀蘑菇起来?这可不像你!你元春姐姐又不是外人,有话尽管直说。“
王熙凤心里叫苦:哎呦我说老祖宗哎!怎么เ你也糊涂起来!?
但终究是有明白人,鸳鸯端茶上来,笑道:“老太太娘娘还不明白?二奶奶这是给自己找梯子呢!”
史太君疑ທ道:谁是梯子?
凤姐儿欲哭无泪,强作笑脸,道:“娘娘,您在那上头认得人多,替我说说,让我也到那大学里走一遭,见识一番,也不枉来着人世间一趟……就是这么个意思……”
元春道:“原来是这么档子事儿!直说嘛!看你说得天花乱ກ坠天马行空天高海阔的,比文言文还难懂,乍ๅ一听还以为ฦ这你写给我的表扬信呢!——这么เ档子事儿,倒是不难,但是——”
王熙凤不是粗笨女人,晓得“但是”这两ä个ฐ字的含义,知道有时坏事它能给你变好,有时好事它也能给你变坏,心中ณ一慌,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史太君年纪大了,眼神儿还好,便道:“娘娘,这也是凤丫头上进,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态度还是值得表扬和提倡的,作为对她的奖励——”
“老祖宗不必多说,既是这样,我也就答应下了。凤妹妹只等消息便是,有的你进皇城大学。”元春道。
凤姐儿乐得花儿似的,对元春谢了又谢,叩了头,风风火火家去了。
元春回宫后,稍作打点,皇城大学便预备下凤姐儿的名额,王熙凤也耐心在家等皇城大学的通知书。此是后话。
元春在荣府住了三日,其间不知有多少大大小小地方官吏来拜,不是礼单就是礼金。然而贤德妃娘娘一概不收。宝玉在门口看到车马队伍如长龙一般,挤满了一条宁荣街。不由心中纳罕:姐姐又不是影后歌后,为什么有这么大影响力?
元春独自见宝玉,道:“兄弟啊,记住一句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的意思……自己仔细想想。——学问最重要,学历是狗屁!切记切记!”宝玉点头,想这话顺耳,回头告林妹妹。
元春走后,贾府上下打理毕,贾政又查起众人的功课来。宝玉如丢魂一般,残酷的现实啊,总是令人厌倦,梦里多好啊!有花有美人,白日梦就更好了,想有什么เ就有什么。——可做白日梦是要挨政老爹和现实当头棒喝的。
暑假也就这么一晃而过,快得令人以为放假本身就是个梦。宝玉他们一个ฐ月来不过在老爹的监督下读书背书抄书写作业,每天在书房、厨房、厕所之间来回,本来呢,惜时如金的政老爹还准备了几个马桶,欲给他们每人配一个ฐ放到เ书房里,但经王夫人史太君等多方劝阻,终是免了。
开学后他们就要去全国有名的京城书院读书了。这是全国重点名校,贾政托了好多关系才得以让他们几个都进来的。宝玉想,谁让咱有一国家干部当爹呢!
除了林黛玉,哪里回有人知道,他最后这句话,是哀叹。
全国重点名校就是不一样,处处可闻读书声,宝玉一干人等在这里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偌大校园光找教室就找了好半天幸而来前宝玉央求史太君,史太君又命贾政“让他们几个分在一个班,才不生疏,那样才好”,几个人仍是同窗,三年八班。
将书本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完毕,无事,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哥儿笑盈盈过来,拍拍宝玉肩膀,道:“我是这班的班长,有事请找我。”宝玉谢过,想此人这般俊秀摸样,声音又极悦耳,若是朝影视歌方向展,必举大名。看来着朋友是交定了。又忽然想起还有一同学在书院,便问:“这书院有一个ฐ极爱逃课的——”
“噢——你说的是当今圣上的义弟,忠义王府的庆郡王,人称‘逃学王爷’的就是他。巧得很,他就在我们班。”
宝玉又惊又喜,想他妈的这世界真是小,再想,同是天涯沦落人哪!
班长见他呆,便笑问:“这位同学你还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服务吗?”
宝玉回过神来:“啊?——啊,没有了!没有了!谢了谢了……”
班长笑笑,转身要走,宝玉忽然叫住他:“哎——我叫贾宝玉,你呢?”
他回过头来,一笑:蒋玉菡。
宝玉和庆王爷相遇,是在下午的活动课上,——上头来检查期间,书院是有这种奢侈品的。当时他和林妹妹在操场上看《西厢记》,庆王爷忽然风风火火跑来,大叫一声“文几兄(“文几”是宝玉的字)”。
二人相见,自是欢喜。问及庆王爷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庆王爷一脸尴尬,道:“哎,不瞒二位,近来日日逃学,昨天下午上网把刚买的自行车弄丢了,老爸k我一顿ู,说什么也不给我买了,日子也不好过啊!逃学都得步行……这不我正找人借钱呢!再买辆车子……日子难过啊!”说罢,一脸苦相。
宝玉道:“泱哥儿何必费此周折呢!有事儿尽管向我开口啊!小弟不财,却也带了几个钱在身上。呶——这是十两ä,拿去!拿去!买辆阿米尼足够了!”
庆王爷感激涕零:“文几兄仗义疏ຕ财,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来生做牛做马定当报还!”
黛玉在一旁冷眼相观,见此,道:“别ี,别,别,别来生,今生有了钱想着还就行——”宝玉拦之不及。
庆王爷讪讪道:一定一定……然后抱拳告辞,去了。
黛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说:“还王爷呢!这点儿钱也没有?!”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嘛!”宝玉为其开脱。话刚落音,庆王爷不知从哪冒出来,肃然道:“你俩别ี在这儿挨这么近!书院里要查的!你看书院校训是啥——”说着指着教学楼ä上的一行大字,念道:男女授受不亲。宝黛愕然,无语。庆王爷嘱咐道:“快离远点吧!没看那ว么多同学都看你们俩呢吗!”二人看去,果然!操场上无数双眼睛“嗖嗖嗖”射冷光杀将过来。黛玉脸皮薄,见这情形,犹如被扒光了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痛道:“这话儿是怎么说的呢……”眼泪夺眶而出,捂脸痛哭离去。
宝玉一时愣了,庆王爷猛一推他:“还不快去追!怎么恁没情调类!”
宝玉清醒过来,高呼一声“林妹妹”,追过去。
“要是再下点小雨多好啊——”庆王爷一脸憧憬,然后叹:女儿真是水做的骨肉啊!
宝玉追不上林妹妹,却差点和迎面而来的探春撞个ฐ满怀。
宝玉见她行动匆匆,气喘吁吁,料定有急事,正待要问,探春说道:“二哥哥……你还有闲情玩……刚刚……才班主任下下……来通知,说说说明天要做一个摸底测试!”
宝玉一瞪眼,大叫:什么?!测试?!
“恩,”探春点头,“成绩还要通知家长。”
宝玉瘫在地上,蔫了。
晚上回到宿舍,睡不着,在被窝里翻来覆去,邻๑床一个声音悄悄传来:睡不着?
宝玉在被窝里点头,转念想他看不到,于是“恩”一声,不料喉咙失控,这个“恩”洪亮无比,极具爆力,在宿舍里久久回荡。不大的小房子里塞着将近三十个ฐ人,有被“恩”醒的,也有本来就醒着的,骂骂咧咧乱嚷:“恩你个头啊!”“还让老子睡不!”“儿子弄型老子!”“妈妈的——”“……”
宝玉听见这么多人出言不逊,气愤不已,可敢怒不敢言,大有虎落平阳之感。缩在被窝里一个人太委屈。
邻床有传来那个ฐ声音:你学音乐的啊?美声?
宝玉摇头,不成想这动作也大了,下铺的猛男大喝:“晃!晃什么เ晃!”又吓宝玉一身冷汗,几乎想把自己给点上。
“不用怕,他们都是面恶心善的。你叫什么?——我叫秦钟,‘秦’是‘秦始皇’的‘秦’,不是‘擒贼先擒王’的‘擒’,‘钟็’是‘钟鸣鼎食’的‘钟’,不是‘送终’的‘终’。邻๑床那人在黑暗中说。
宝玉让诸位猛男吓细了胆子,好久才压着嗓子说:宝宝宝……
“你又唱歌!这歌我也会唱!不就是那个‘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我那妹妹上花轿——’”不料又唱得兴起,声音也大了些,宿舍登时炸了锅,一等好事人拉了灯,早有四五个猛男站在宿舍中央,巡视一番๘,为的那个阴沉道:刚才唱歌的,哪个?
秦钟惺忪着睡眼,从被窝里钻出来,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唱歌?谁也唱歌了?刚才我做梦来着,也唱歌了,抱一抱那个抱一抱……”
众生哗然,为ฦ的猛男愤然道:“妈妈的!原来是梦话!操!老兄积点德!再说梦话不客气了啊!”
秦钟一连应几个“是”,又钻回被窝。猛男叫“拉灯拉灯”,又有人骂道,老金你叫什么“拉登”!害得我直想钻防空洞!众人大笑,接着熄灯睡下。
半夜,待宿舍鼾声大作,宝玉才悄悄道:你睡着了吗?
秦钟道:没呢。哪能ม睡得着!嘿嘿你叫什么名字?光唱歌啦!
宝玉分辨道:我没没唱歌!没没……
“还嘴硬!要不是你唱歌,我会跟着唱?!推卸责任!一点也不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