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这话要从下午她打明姬帐内跑出来说起。出了帐,她径直跑向林子,直到看不见身后那一帮子追兵了,这才趴在一棵大榆ด树上使劲地喘气。
“什么说法?”
“所以,一直有人说魏氏是山匪起家,说那ว时魏空见爷爷与山匪头目勾结,为壮大自己势力,招安了那些山匪,背地里胡乱弄了些尸体以及山寨残墟来糊弄朝廷,其实那帮子山匪一直都没有剿灭过。”
“哎哟,那到底你们俩兄弟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呢?”江行问。
“我说爹……”
“四弟,深夜出门,不怕着了风寒吗?”江应茂那微暗的眸光中浮ด起一丝丝虚笑,“你可是咱们江家一宝,万一又病了,全家都跟着操心呢,你自个也该珍重吧?”
“我想请哥哥出面为陈冯说句话。陈冯所作的那ว篇艳赋不知道哥哥看过没有,倘若哥哥看过,理应还记得那是许多年前我们去清凉山时陈冯随手所作,并非是有意诋毁黎后之作。”
秋心轻耸了两下鼻,点了点头。
“唉……你问我,我也是无法的。倘若应谋哥哥也不肯留你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她想以此欲擒故纵之姿来吸引公子吗?”
阮执素凉扇一抬,摇了摇头:“不急,这会儿提醒她,她肯定会疑心咱们是故意挑拨她和她姐姐的关系。等她求助无门的时候,咱们再雪中送炭,她必定会信得服服帖帖的。对付她那ว样的小蠢货,不必太费心思,偶尔提点她那么一两句,她就能叫咱们回回都看好戏。”
哪里还有十四岁少女的稚嫩,分明一位刚刚学艺归来,娇艳妩媚的美姬。
“怎么躲到这儿来了?”魏竹馨走近她,嘴角含着一股置身事外悠闲自在的浅笑。
“嘘!”她忽然以手遮住了氏蝉的嘴巴,悄然起身,绕出屏风,蹲守在了楼ä梯口处。一道人影斜斜地落在了楼ä梯转角处,然后一点一点地往上移动,显得十分小心谨慎。当那人渐渐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时,她松了一口气,是卫匡。
“客气,举手之ใ劳而已。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她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晋寒脸上写着大大的两个茫然。
“是,我是在想她的事……”
“看来你已๐经猜到了,没错,秋心送你舅舅出府后我便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我想,或许你会出现,没想到你还真出现了。”
“对。”
魏空明如一道令人窒息的阴影逼近了她,她浑身颤抖了一下,缓缓扭头,仰头望着像豺狼虎豹一般凶恶俯视着她的魏空明,声音碎柔得像一张被踏蹂了的白纸:“你凭什么打我……你是为了那个践人打我吗……魏空明你疯了吗……你知道我是谁的女儿……”
“不是……”
江应谋脸色霎时变了,右手一挥,将主位旁高几上搁着的茶具啪地一声拍飞了!
江应谋震怒一喝,众仆婢齐齐跪下:“公子息怒!”
“公子……”
隐在暗处的她不禁好笑了起来,这魏空行还是老样子,遇见十分不痛快的事情,便饮酒耍疯,把他最不擅长的玄琴拨个人神共愤,鬼哭狼嚎,以此来宣泄心中的不快。明明,他压根儿就不擅长玄琴,也不擅长吟诵。
“小姐,奴婢不是已经跟您说过了吗?那小妾带着刚出生的孩子逃离赫城之后,被人发现死在了离赫城二百公里的回凉城外……”
夏钟磬垂首黯然,沉默良久ื,随后才抬手将信递给了马氏:“拿去给那践人。”
暖香四溢的新า房内,红烛摇曳,点点余辉撒在盛装ณ的魏竹馨身上,竟像扑火的飞蛾一般瞬间没入了她那一身正红之中。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如木刻的雕版,冷冷灰灰,好无生动。
她笑容更酸楚了:“何曾想到你我的洞房花烛竟这般景象?若当初我能ม提前预知今日这一切,便不会白白虚耗我这么เ些年的光阴了。而后,我将虚耗更多……”
“我真的不是贼!”小叶子转身看着她,眼眶微微红润却没有滚出泪水,“姐姐,我真的不是贼,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只是肚子饿想讨点东西吃。你要不信的话,你可以搜搜看,我真的什么都东西也没拿!”
“谢谢你,姐姐!”小叶子感激万分道。
伸出白嫩嫩的小手——给个收藏吧!
“江某自幼身子便弱,前阵子又中ณ了贵国毒箭,恢复起来自然会慢些。蒲心所用之药十分合乎我的体质,实在不必另寻他医了。”江应谋仍婉拒道。
“公子,该用早饭了!”她收回了飘得太远的神思,努力地做好林蒲心该做的事情。
“我恢复得是不是比你料é想的还要快?我已经能出来坐坐了,或许再过两日我便能下地走路了,这对你来说不算惊喜吗?”
会吗?林蒲心真的与炎无畏神似?是不是有了林蒲心这个ฐ替身,应谋哥哥的心就不会再醒过来,会永远沉睡在还拥有炎无畏的美梦里?
不,那太残忍了……
当“碧绿地毯”上停伫的那只“白蝴蝶”又窜动了起来时,魏竹馨感觉眼前全是蝴蝶,白的,一团接着一团,就像满布杜鹃阁的那ว些白色杜鹃似的,得意着,狞笑着,欢快地向自己扑来……
“竹馨!”
那ว一抹湖蓝ณ色身影一倒,穆阿娇等人的惊叫声便响彻了整个半坡……
这打击有多沉重,唯有魏竹馨自己心里清楚明白。原本,在杜鹃阁内江应谋心里,已๐经满布了炎无畏的存在,如今,就连阁内一个婢女也与炎无畏扯上了关系,是不是自己此后余生都将活在炎无畏的暗影环绕中?自己所接触到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人都会带着炎无畏的气息?
这绝对是一场绵延漫长的噩梦,怎么捶墙挣扎,仿佛都醒不过来了。
碧纱帐内那张幽香四溢的床榻上,昏迷中的魏竹馨发出了低低的呓语。刚刚赶回来的江应谋正坐在塌边询问青樱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听见几声嚅嗫,忙伸手轻拍了锦被两ä下:“竹馨?竹馨?”
“不要……别杀我……别杀我……我爹很快就来了……”含糊不清的几个词从魏竹馨微微颤动的薄唇中抖落了出来。
“你说什么?这是在说梦话吗?”
“你不是……你放开……你放开……你放开……”
“竹馨!醒醒!醒醒!”江应谋唤道。
“不……你跟我没有关系……放开……放开……放开!”
随着最后那一声放开,魏竹馨触电般地弹坐了起来,浑身颤抖,双瞳里布满了恐惧和茫然——像被什么噩梦折磨了,额上全是冷汗,脸色如秋霜扑在了青蒿叶子上,看了让人乍寒。
“做噩梦了?”江应谋扶住了魏竹馨的双肩,低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