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扬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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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倒影,右手年华强烈推荐:

2001年我最喜欢的乐器是大提琴。这个城市有家音像店,每天都在放着大提琴的cd。每次我经过的时候总是慢下自己้的脚๐步,然后听到心脏ู的声音渐次衰弱。大提琴的音色总是让我似曾相识,如同我的一个经久ื不灭的梦境。梦中总有一个人压抑的哭声,像是大提琴婉转悠扬的低音。有个有名的大提琴演奏家说:我总是和我的琴一起哭。曾经有部电影,可是我忘记了名字,在那里面有段独自的背景音乐่就是大提琴,独白说:我生命中的温暖就那么เ多,我全部ຖ给了你,但是你离开了我,你叫我以后怎么เ再对别人笑。曾经也有一个笑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可是最后还是如雾霭般消散,而那个笑容,就成为我心中ณ深深埋藏的一条湍急河流,无法泅渡,那河流的声音,就成为我每日每夜绝望的歌唱。如果不是朋友的亲切,父母的关爱,这些东西给我苟且的能ม力,我想我会变得越来越冷漠。以前๩我总是在旅途上认识不同的人,大家开心地说话,而现在我只希๶望拥有自己้不被打扰的隔膜,裹紧毯子,在梦境中ณ走完我的旅程,因为我越来越不明白,那些风雨中ณ飘摇的灯火,飞逝而过的站牌,陌生的面容,廉价的外卖咖啡,喧嚣的车厢,充满眼泪和离别的站台,延伸的铁轨,寂寞的飞鸟与我之间,究竟谁是谁的过客,谁是谁命中的点缀。大提琴的声音像是一条河,平静地流过我的岁月,却带给我最多的感伤。左岸是我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我值得紧握的璀璨年华,而中间飞快流淌的,是我年年岁岁淡淡的感伤。最喜欢的一首曲子《我在冬天的中央等你》,我眼前总是浮ด现这样的画面:一个裹着黑色风衣的人站在大雪的中央,夜色在四周发出锦缎般撕裂的声音,那个人回首,早ຉ已是泪流满面,我知道他的忧伤无比巨大,可是他已经哭不出声音了,他眼中的绝望如同冰面下的黑色操水,可是他还在微笑着说;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出现为止。

小许似乎也要离开,我们的最后一通电话讲得断ษ断续续,她说.你这个ฐ人总是这样,麻木冷漠。我没有说话,在我问了第三遍你们那边下没下雨之后电话就莫名其妙地断了,其实我想告诉她,我们这里在下雨,而且好大。我握着电å话听了三分钟忙音,然后轻轻地放下电话,沉沉地睡去。第二天我在榕树下看到她的帖子,她说:这是我最后的又章,我要离开这棵树,我要离开这棵树。三天后我收到了她的信,她说:&quot;๙四维啊,没时间了,只好祝你圣诞快乐元旦快乐春节快乐่情人节快乐儿童节快乐";看着信末尾的&ุquot;thelast&ุquot;我仿佛听见小许对我说再见。很久之后小许发给我一段话:四维,我还是喜欢一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你,健康的笑声和明亮的眼神,只是突然间我们之间就涌出了太多的人,他们围绕在你的身边,成为你的光环,我看见你在他们中间笑得一脸຀落寂,你抬头的时候脸上刻下更深的冷漠。我想告诉你,当你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那颗最亮的星星是我在看你。

只是现在小a在日຅本念大学,而我,在中国念高三,念得几乎要绝望了。

我发现自己在犯一个很致命的错误,我开始把那些和我一样大的孩子称为ฦ年轻的孩子,好像我自己已经年华早逝的样子。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不由得俯下身来,我想看看地面上有没有我成长的痕迹,看看那条痕迹是不是悄悄地向前蔓延了很多。因为ฦ,我仅仅十八岁而已。我还是该称自己为ฦ孩子。

小a从日本不断ษ地打电å话回来,国际长途,信号出奇地差ๆ,我可以从电话里隐约地听到那ว些低声的日语在他的身旁弥漫开来。他说你过得怎样?我说还好。他说还好就行,我怕你不开心。

放下电å话,我才慢慢地说,其实我很累,可是,对你说有什么เ用。

然后我看到飞进住宅区的天空中的扬花,它们无຀声地落满了我的肩头。它们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飞过来,带来一些我无法听懂但可以感受的暗示。

开学已๐经半个月了,我的生活平静地向前奔流,如同一条安静的河,而且日复一日地继续。

我现在住在一个ฐ老师๲家里,有自己的房间,有我所能想见的现阶段的最大的自由á。按照道理说我应该很快乐,我也真的很快乐่。可是在每个笑容的背后,我却有着只有自己才能ม感受到的疲惫,如同用很薄很薄的刀片在皮肤上划出很浅很浅的伤痕,那ว种隐约但细腻持久的疼痛,有时候会被忽略,有时候却排山倒海地奔涌到เ我的面前๩,哗一哗一哗,我听到海浪ฐ的声音,以及天空海鸟的破鸣。

我的窗外是一排立在春风中ณ树叶越来越密的树木,高大,挺拔,阳光从枝叶间穿透下来的时候,成为一块一块很小的碎片,纷乱ກ地掉落在我的窗前๩。就像那些散落在我窗前的吉他声音一样。

卓越每天中午总是在窗户外面练习吉他,一大段一大段的练习๤曲。有次我看到了他的手,长出一个ฐ一个晶亮的茧。我总是羡慕他有花不完的时间,而且,他可以自由地追求他的自由á。而我所谓的自由á,必须要放弃另一段自由之后才可以得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

这个春天给了我太多的东西也夺走了我太多的东西,只是我不知道究竟哪些是水中ณ的幻象,哪些才是手中ณ的真实。

我去上海的七日再次成为我的一个梦,一个我不愿意醒来的梦境。梦境中ณ有清和,有一草,有颜๨歌,有爆破,有我们凌晨在宽敞的马路上游荡的身影,和我们如扬花般漫天飞翔的笑声。

在上海的第四天,清和在地铁站门口笑眯眯地对我和颜歌说,今天立春。

然后我迅速地仰望了一下天空,我想知道,我的城市๦里,有没有四处飞满扬花。

在我呆在上海ร的日子里,我,颜๨歌,清和,我们三个ฐ总是每天有走不完的路乘不完的地铁,在上海的地上地下频繁出没。在我的记忆里,那七天抽象为ฦ一幅明亮的油画ฑ,用色绚丽ษ,光线明朗,一句话,直指人心的纯粹的快乐่。我似乎ๆ是一直在笑,尽管我的脸上没有很多表情,可是我知道我内心的愉悦。为ฦ颜歌的纯真,为清和的真诚,为一草的热情。现在我还仍然记得清和从飞机场的厕所里走出来拿着手机用十分不敢确定的眼神看着我的样子,还有颜歌在人民广场用800่度近视却不带眼镜的目光看着我对我说hi的时候的样子。一切的一切,让我快乐。

比如我和清和走过市三女中门口看见居然有人去抱着那ว块写着&quot;๙欢迎第四届新概念参赛选手&ุquot;的牌子照ั相,我们同时深为绝倒。比如在离开上海的最后一天,我们三个坐在宾馆走廊的地毯上,偶尔有人从我们身旁走过,我们三个ฐ都几乎没有说话,偶尔说一些,然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因为我们都知道,明天大家就要离开。

在我回到家的时候,我看到เ清和给我的留言,她说,那ว天晚上,她看着长长的走廊,觉得几乎ๆ没有尽头。

在飞机场的候机室里,我打电话给清和,想和她说再见,可是她已经关机。然后我登机,坐在座位上,拿出cນd机,找到เ爆破送给我的cນd,然后闭上眼睛听音乐。可是几秒钟之ใ后,我突然坐直身子,因为我听到耳机里传来的摇滚的声音。我像是重新า回到以前和颜๨叙一起整夜整夜听摇滚的日຅子,那些在黑暗中散发灼灼光芒的岁月。我旁้边一个男ç人在翻着一本很无聊的航空杂志,空中小姐提醒我系好安全带,然后在飞机起飞的轰鸣声中,在耳里歇斯底里破裂而华美的摇滚旋律中,我离开了上海ร,将我的忧伤带上9๗0่00่米的高空。

在我正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楼ä下的邮差ๆ在喊我的名字,然后我下去,那个人说有我的信。我从他手里接过信封,然后看见上面爆破的地址,湖南邵阳。当我上楼的时候,我看见我的电脑已经转到屏幕保护,大片大片的白色樱花不断ษ飘逝。然后我拆开爆破的信。

爆破是我在上海比赛的时候认识的朋友,我很喜欢他。在比赛结束的那天晚上,我们和很多人在我们的房间5๓0่5聊天,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我很少说话,爆破也是,我蜷身坐在房间一角的沙发上,爆破则躺在我对角线的角落的那张床里。当所有人散去之后,我站在窗户前๩看楼ä下对面那个通宵灯火通明却不营业的家具店,然后感叹真是奢靡。然后我听见爆破在我背后说,你想睡吗?要不我们出去走走,然后我就笑了,我说正合我意。

那天我们一点多出门,然后在空旷且有点冷清的街道上一直荡到了5点,我们聊音乐,聊旅游,聊他的生活和朋友,街上偶尔驶过车子,车灯从我们脸上斑斓ã地照耀过去。当我和爆破看到เ一家特奢侈的陶瓷店的时候,我们同时说将来一定要有钱。我说要是我有钱了那该多好,我可以去多远的地方แ旅游啊!爆破仰天憧憬,要是我有钱了,那该多好啊,我可以买一屋子的cd了。于是我想起颜叙,那个在我天花板上不断跳舞的孩子,那个ฐ摇滚乐听到死的孩子。于是我对他讲起我在《天亮说晚安》里写到的一切。在我讲述的过程中,爆破也一直在讲,当我讲完的时候,我从爆破的话中发现,其实他比颜叙更像个ฐ没有方向的孩子。

我们走上天桥,走下天桥,走过灯火通明的工地,走过安静得像要闹鬼的街心花园,走过一家一家24๒小时营业的超市,走在上海永远不黑的红色的天空下。

5点多的时候,我们在路边吃拉面。6点的时候,我们回到了旅๓馆,我们拉好被子准备睡下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于是我对他说晚安,天亮说晚安。那一夜,我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是4日,我们一起去参加青松城的颁แ奖。那天我遇到เ了周嘉宁,然后我们安静地坐在量后一排,然后我听到一等奖里我的名字。镁光灯再一次闪疼了我的眼睛,我觉得这又是一个美丽的幻觉。

我5日的飞机,而爆破要在4日的晚上回去。我说你能再留一天吗,他想了想然后说我去退票看看能不能行。当颁แ奖结束后我从那些大学招办的房间里出来,去徐家汇的麦当劳里面找到เ清和和颜歌。然后我们一起回旅๓馆,因为爆破在等我们。

结果我们回去的时候,爆破已经去火车站了。他留字条给我,说,如果我八点半之ใ前没回来就不要等了。然后他就真的没回来。我们三个人坐在走廊里等他,等到เ了接近午夜。其间爆破打过一个电话回来,说他正在退票排队,我听到火车站里喧嚣的人声和各种杂音从电话里冒出来,可就是爆破的声音格外地小,然后电话就莫名其妙地断了。

那ว天晚上我带清和和颜๨歌出去走我和爆破那ว天走过的路,走上天桥,走下天桥,走过灯火通明的工地,走过安静得像要闹鬼的街心花园,走过一家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走在上海永远不黑的红色的天空下。

然后我就从上海回来了,最后走的那天我甚至没有和颜๨歌与清和说声再见,因为颜歌早上8点的飞机,6๔点多就离开了,而我的飞机是1้1้点半,而且当我赶到机场的时候,我被告知飞机晚点。

爆破在信中说:我觉得我像处在无数的梦里——上海,长沙,广州,学校,小洲我失败地没有抓住任何痕迹。但我喜欢这种一无所有的感觉,它让我干净得像一个死去了多年的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很不同的——虽然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但是你有希๶望,更像几年前的我。我陪你在一起——走路,看夜景,坐公交车我很喜欢你,甚至可以感觉到เ你身上的血肉。可我在疏远,我想疏远一切,一面又拼命地想抓住什么据为ฦ已有。我努力地记住,又努力地去忘记。我用力地看着你,很用力地在这里,其实我早在某个ฐ地方死去了,四仰八又,臭不可闻。你的一切都难以到เ达我,难以灼伤我。

我不知道为ฦ什么要说这么扫兴的话——回忆应该是美好温馨而模糊的。我就像一个垂死蹩脚的巫师一样不合适宜。

信的最后,爆破对我说,《runth肉ghthelight》是惟一一首他听了一百次后仍让他头发竖立的歌。

于是我找出那张专辑,放进电脑。

回来的生活一如既往,只是学校对我的成绩大为肯定。我走在长满树木的校园里面,偶尔会看到扬花从江边飞来,飞遍整个ฐ校园。那些白色的寂寞飞行,那么เ像我匆匆流过的时光,一去不回来。

一去不回来。我跨着单肩包重新低调地穿行在这个校园里,并且在开学的第一天将头发染回了黑色。我为着我的大学向前艰难地行进,信箱中的信件爆满,可是我都没时间回。有时候我看见我装信的盒子落满灰尘的时候,我心里的那ว些难过都有点支离破碎了。

开学后我收到了清和给我的三张极地双子星的cd,和安妮娃娃ใ给我寄的大提琴cd,还有李萌给我寄的复旦大学的资料。我感谢她们,这些关心我的朋友。

而另外一些关心我的朋友,他们已经离开了。

小蓓昨天离开了这个城市๦去另外的地方学影视编导,她真的是选择了自己的理想,她说不想再那么累了,为ฦ了那张薄薄的录取通知书。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我也不知道她是开心还是难过,不过我好像隐约地记得,曾经有段时司:小蓓是很爱很爱华师๲大的。她离开的前一天我将我的蓝狮背包借给了她,结果第二天,我们还没有说再见,小蓓就突然离开了。我想,也许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至于小a的离开,颜叙的离开,齐勒铭的离开,我想我写得已经够多了。

我的同桌荻是个ฐ超人,全市第三名,比第一名少两分。我很喜欢他。善良,沉默,干净,独来独往,符合我欣赏的人的全部条件。他一直在鼓励我考复旦,在我没信心的时候他都依然有信心。

我们上课的时候他总是写很多漂亮的古典诗词给我看,然后顺ิ便给我出道诗词鉴赏题๤。曾经有一次我说我不想考复旦ຆ了,然后他写了句&quot;人到难处需放胆&ุquot;๙给我。

有时候我们不想上课,于是我们伏在课桌上,整节课整节课地睡觉。

我突然想起我在上海给他打电å话的时候,他在电话里对我大声说,你快点回来,我很想你的呀。

当我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我在上海的街上一个人。那ว天的风很大,黑色而且凛冽。不过我却感到很温暖。

我从上海回来的时候,荻给我假期补课里发的全部的试卷。后来小王子告诉我,其实里面很多试卷在发下来的时候已经遗失,遗失掉的部分荻又去街上买回来。

小王子和我有相同的悲哀,因为她想上同济的建筑,而我想上复旦。而那两个&ุquot;东西&quot;,对于我们来说是不能称为目标的,最多是希望,悲观一点应该说是梦想。不过我在证明我的梦境是否能成真。

就像我对荻经常开的玩笑,我告诉他人可以不断给自己精神๰暗示:我可以,我可以,我真的可以。然后我就可以了。每次荻听到我这么说的时候都是笑一笑,脸຀上露出孩子一样的酒窝。

这篇文章写得支离破碎完全不成章法,可是这些都是真的。这本书其实是为ฦ了我的那些朋友所写的,小a,颜叙,齐勒铭,fox,黄药师,清和,林岚,爆破,还有荻。我看着自己曾经的生活,发现它们居然离我那ว么เ遥远,遥远得像是在看一场梦,甚至我都不知道那是别人的梦还是自己้的。特别ี是当我背着装满试卷的书包沿着墙根快快走的时候,当我在午夜喝着咖啡在参考书๰上飞快地写着abcd的时候,当我再也看不见天花扳上掉落下来的柔软灰尘的时候,我真的是怅然若失。

我觉得生命中的一些珍贵的东西已๐经被我遗落在某个ฐ血色的黄昏,可是我却再也找不到那ว张翻黄的地图,我曾经记得那张地图上面路途彼此交错,可是我现在的面前,为什么只有一条长满荆棘的独木桥?

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快乐,都能ม在他们各自所在的城市,安静而满足地穿行,而不是一脸张皇地站在十字路口,遗失了所有的方向。

我希望真的就像那ว句话说的一样,过了这个ฐ七月,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有的。如果不可以,起码让我离开。过了这个ฐ七月.请让我离开。

我想把这句话告诉所有背着双肩包在学校里低着头穿行的孩子,我祝你们一切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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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倒影,右手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