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腕轻抬,握起一支湖州狼毫,抹了抹铺得十分平整的宣纸,看着窗外的弯月,凝神想了一阵,随即有些羞赧地垂下头,挺直了腰背,开始落笔。
“奴婢一时兴起嘛,又口无遮拦了是吧?”淙儿连忙放下果盘,耸拉着脑袋,声音比蚊子都还低,“对不起啊娘娘,奴婢又犯错了。”
但顺ิ昭仪此时哪还有什么心情教训她?听得此话大为恐慌,心里更是一团乱麻,再看馨萝等人,无不一脸悚然。
“天哪,娘娘你这是干什么?”李太医一下子慌了神,“这不是折杀微臣吗?你们还不快把娘娘扶起来?!”
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哪怕在她高烧昏迷之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执着地思念着那个她爱恋的男ç子。
夜风拂过,窗外飘下一片翠绿的木叶,又一滴清泪无声滑落。
玉舜凝这才注意到,她们两人的对话竟然和当日她在收到家书后羞辱玉禹卿的话一模一样,然而羞辱别人的人今日却被别人羞辱,真是颇็为讽刺。
“娘娘,瑞雪说得不差,想必娘娘也渴了,就喝杯茶解解渴也好。”小夜听了瑞雪的话不由轻轻点头。
宝琴正想开口称赞两句,忽听玉禹卿表扬自己,不由欣喜着赧然道:“多谢娘娘夸奖,奴婢献丑了。”
“哪里,冯姐姐本来就擅长梳发髻的,还谦虚呢!”鸣柳打趣道:虽然刚ธ来毓秀宫才一天多,但显然已经和小夜她们熟络起来了。
玉禹卿慢慢“哦”了一声,便跟小夜她们一起进了正厅。
“娘娘哪里的话?”楚公公连忙笑了笑,但身子却没有太大的弯曲,并不像其他的宫人那样,对玉禹卿这样阶位的妃嫔会点头哈腰,唯恐做得不够好。楚继忠毕竟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内监,地位虽不能ม跟后宫主子相提并论,但别人见了他反倒要恭恭敬敬,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在皇帝面前凑上两句对自己不利的话那就糟糕了,谁都不会笨得自恃身份与皇帝身边的亲信为敌。
不过,她也不敢想象,假如太后并不反感“红颜祸水”的说法,那么เ站在太后的立场上,又怎么เ可能相信她的说辞呢?历朝历代对于这种神力事件,绝对会采取“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以确保江山社稷不会存在一丝一毫的隐患。向来薄情帝王家,相比整个国家而言,一个ฐ区区妃嫔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玉禹卿领命,传了一个ฐ人进来。
流鸢?看他们两个的样子,的确只是普通朋友而已๐。不过除了这个,他们之间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什么了?可禹卿的心思如此明了透彻,绝无任何疑问啊,朕是不是想得太多,有点小心眼了?……
“没什么เ,一时有些乏了而已。”胤瑄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是吗?”玉禹卿舒了口气,“要不是事态紧急,我也不会如此劳烦你。只是没想到,你这么เ快就赶来了。”
“止水庵?”流鸢一愣,“那是什么地方?”
哪知黑袍人旋即冷笑起来,笑声中又隐约有些悲凉和无奈:“皇妃到底是皇妃,这等心思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的。但娘娘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吃我们这碗饭的,既然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我们就算是死也不可以透露出有关雇主的任何消息。我虽然爱财,可也不至于会坏了道上的规矩。不管他们最后会不会灭我的口,我的任务还是必须要完成。”
玉禹卿不回答,继续大笑,黑袍人又追了一句,她这才终于停止了笑声,大大地呼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同情黑袍人:“唉,我是在笑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陛下请看。”掌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左ุ右拎了展开。这一展,差点儿没把在场的所有人吓得半死。
“陛下,怎么会这样?”皇后不由惊道。
邢若兰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答应。琳琅又唤了一声,才把她唤醒。
琳琅慢慢“哦”了一声,缓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奴婢就怕兰宝林你挡在前面,芝嫔要是怪罪下来,对兰宝林十分不利。既ຂ然兰宝林能这么说,那奴婢也就放心了。”
“娘娘,”许才人轻轻摇头,“她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希望我从此身体孱弱,生不如死罢了,可她毕竟也没想过要取我的性命啊!”
皇后和淑妃对视一眼,不由暗自赞同,众人也莫不觉得顺昭仪点到了最重要的地方。许才人果然身子一僵,婵娟沉默不语。
“是因为……”来人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船夫,随即朗声道,“我在外面两年多都不曾回来过,这次刚好解决了一件事,三哥便找了我回来问问情况。”
来人应允一声,三人随即靠了岸,找了一家酒楼的雅间坐下。
“淙儿……”易芜春不禁抓住她的手臂,“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半晌,待她终于安定了一些,才认真地望着淙儿,啜泣道:“淙儿,你肯原谅我了么?”
酒过三巡,本届的采女都出来得差不多了,胤瑄召来楚继忠问道:“都出来完了吗?”
“正是安采女。”
皇后本来正在和承平公主说话,这时见胤瑄突然找她,倒有些惊愕:“陛下做主就好了,臣妾没有意见。”
胤瑄沉吟着点点头,对楚继忠吩咐了几句,楚继忠旋即直起身子,朗声宣布这四位才女晋封为ฦ正九品选侍,择日另行赏赐。
而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麟德宫大殿的正中央,高台之上乃是皇帝的主ว位,左右分别是宁太后以及常皇后的位置。
玉禹卿双手紧攥,骨节突出,指甲印深深地陷进了手掌的皮肉之中,泛起了骇人的深红。
月光如水水如天。
“唉,”邢若兰微微皱眉,“就算真是芝嫔做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早ຉ就已经毁尸灭迹,怎么可能ม留下把柄来让我们找到เ?让你去探探芝华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奴婢今天跟着翠烟到后庭看杂役宫女的工夫怎么做,当时有个宫女正在分拣内侍省发过来的香料,面前有好几十个ฐ竹编的筛篮。我看香料那么多,好多外形又很相似,便随口一问该怎么分辨归纳?她答得十分流畅ม。奴婢问过翠烟,这宫女在芝华宫专司香料é和针线。”
“可是银针并没有变色,李大人应该多虑了。”淑妃接道。
许才人点点头:“当然。点香能够凝神静气,每个宫都会用的。”
“把戏?就是变戏法吗?”柳清妍颇็感有趣。
柳清妍以前跟崔旖安接触不多,只觉得她平日里有些富家千金的任性而已。今日仔细听她说话,倒觉得她相当真性情,不免好感增加了几分:“这话要是从其他人的口中说出来,我保证一定口不对心,比如玉舜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