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四点多，窗外昏暗沉朦，偶尔闪映出些许的月光。梅蒽美想起什么，提醒说：“周书记，我们走吧？”周德海点点头，等到天亮出去，倘若被人现自己竟然和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在旅馆“开房”，传扬出去，再被人唇舌添弄些新鲜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搬开椅子，手口住门把缓缓向后拉去，引着梅蒽美下了楼。前台的胖妇人看见他们下来，非但不觉吃惊，反而有些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那意思似乎在说：常有偷情的这么干，见惯不怪。周德海本来就是聪明人，焉能ม搞不懂ฦ对方扁嘴窃笑的含义，一时颇觉有些困窘。梅蒽美见状，急忙说：“学长，我来结账吧？都是因为我醉酒的关系，让您没能够好好休息，如果再让您付钱，我会相当不安的。”周德海没有拒绝，侧身退开。胖妇人惊讶地看看他，瞅瞅梅蒽美，恍然大悟，飞快地开好了票据。周德海看了看，并非服务性票，而是普通的印制ๆ收据，他笑了笑，知道这是小生意者为了规避服务行业营业税而惯常采用的手段。
周德海不知道这是糟糕的一晚，还是充满了旖旎桃色的幸运之ใ夜，其实在过了四十岁以后，他和耿和华夫妻生活的数量便直线下降，到เ了近几年，更是展到三四个ฐ月都不会温存一次。并不是说他没有渴望，恰恰相反，男性的本能冲动常常会撩拨得他躁动不安，问题是，耿和华在下岗之ใ后，性情不仅变得沉静了许多，而且似乎ๆ完全没有了这方面的**，兼之年纪也大了，她似乎更倾向于营造一种充满了柏拉图理想色彩的“精神夫妻”模式。周德海从心底反对这种她的做法，不过，作为体贴妻子心意和情绪的好丈夫，他实在无法厚着脸皮向她提出这方面的要求，更勿论行使暴力，逼迫妻子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啊，歇歇吧，这边有个ฐ树墩，坐会吧。”“啊，行啊，都说‘望山跑死马，久ื路无轻担’，这话还真是一点不错。”“要不，我，我先站一会儿？”梅蒽美试探着问。周德海摇摇头：“你脚都崴了，鞋子也穿不得，站起来象什么话？如果你不反对，我就这么托着你吧。”梅蒽美笑了笑，温婉地低下头，默默无语。夜色中，两人的轮廓不知不觉交集起来，融成一条圆滑而妙润的曲线。
“请进。”“局长，找我有什么事么เ？”领ๆ导略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她：“你去医院了，身体怎么样？”“啊，只是常规的一些检查。”梅蒽美脸色微微红润，将“妇科”二字隐去了。“那就好，我接到市委周书记的电话，让你即刻到省委大院去一趟，越快越好，还有，他特意叮咛，你最好能将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梅蒽美又惊又喜，果然是他，难道自己้果真和这位老大哥合缘，竟心有灵犀一点通？
朱百鸣颇็有惊讶地看着梅蒽美，上上下下打量，半开玩笑：“哟，这位女同志就是你的学妹啊，那ว么也是高材生啰？什么专业毕业的啊？”梅蒽美不好意思伸手拂了拂肩上的垂：“是服装ณ设计学。”“哦，服装设计学呀？那通常具有扎实的美工底子和艺术家的浪漫情怀吧？啧啧，让学服装设计专业的女孩去甚么搞统计，未免…未免大材小用。好，好，谁说女人美貌和智慧不能并存啊？依我看，小梅同志不仅精明干练，而且容貌出色，完全可以当得起‘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八个ฐ字。这个月，不是有个甚么‘全球生态绿色小姐’的活动要在市体育馆举行吗？早知道你们市委大院有这样的出色的人材，就该推荐她去，也算是给阅江市、给我们省添光彩了。”朱百鸣侃侃而谈，眉飞色舞，梅蒽美礼ึ貌地笑了笑，并没有将他的话太往心里去，关于男人的阿谀奉承之言，她实在听得太多，不知不觉便有了“免疫力”。有趣的是，她忽然很想听到周德海ร的赞美，不过这位市委书记显然并不喜欢这么干，他等朱百鸣唾沫星子飞完，淡淡说：“小梅，晚上空出时间了么？如果你原本有安排，结果因为我的要求而打乱ກ了计划，那么我真是感到抱歉。”
但是，当周德海说起妻子使用的信用卡中多出了一大笔巨款后，罗风云也确实没有心情再开玩笑了，出于职业敏感性，她同样认为，这笔钱由于银行系统的故障问题而错误被划入耿和华名下的可能性甚小，可以说微乎其微。看着周德海ร沉重和难以苟笑的神情，她劝慰说：“周书记，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不管怎样，先在我们纪委备个记录吧？这也是保护领导和普通干部的必要措施。”
“哟，我早ຉ听施ๅ市长说过，您夫人可是十足的贤妻良母，怎么又变成了‘太上皇’呢？”罗风云掩着嘴微微一笑，“您放心，真要有了偷转了卡里的钱，我们负责进行赔偿。”然后她嘱咐小姚：“去和办公室的雷主任商量一下，开个专案证明，到银行查查看这笔钱的来历。如果依旧ງ受到阻拦，就直接联系他们省行的监察处欧阳处长。”“啊，联系您姐姐吗？”小姚â愣了愣。“如果没有必要，就不用联系她了，她也忙。”罗风云等小姚离开，看着周德海，“欧阳秀是我的表姐，说起来啊，混的还真是不错，如今也算是银行的半高层管理者了，拿着不菲的年薪，连我这个本该高风亮节、视金钱如粪土的纪委书记有时候也瞧得眼红呢。”
“哦，施市长，这只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称呼，并没有其他意思。”老万没能抽成烟，心里颇有些不快，忍不住抢过费振怡的话头。施耀东摇动咳嗽一声：“是，是，是我想多了，哈哈。”周德海看了看斜对面坐着的老万一眼，端起茶杯，将饮未饮之时，忽然对海永红说：“永红同志，下面听听你的言吧。”
施耀东急忙挥了挥手：“永红同志，中央检查组的各位领导可不是你的‘敌人’。”“哦，当然不是，我说的‘敌人’，只是一种比喻，这个嘛，怎么เ说呢？总之ใ就是代表站在我对面、对我表达不信任和其他负面情绪的人。”海永红朗声说，“说白了，这也是我个人语言上的一种‘约定俗成’，有时候，我和老婆吵架，我也会将她称呼为‘敌人’，但两人床头吵床尾和，照ั样还盖着同一床被窝，哪里有会是真正的敌人？”
周德海在电话那ว头笑了笑，跟着打趣：“老施ๅ啊，纪委同志坐在我身边，也只有如此情况才会令我安心，要是换个什么场所坐在我的身边或对面，那我还不紧张死。”
王主ว任招过总经理，低声问：“检查组的同志都安排好了吗？”
施耀东兴奋地站起身，挥舞着手臂：“行啊，你能ม站在我们地方的角度看待问题，那实在太好了。有你帮忙，我可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周德海笑了笑，没有吱声，你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我胸下却似堵着什么东西，沉甸è甸è的，中央检查组来势汹汹，好象谁的帐都不肯买，那么自己该怎样动用北京的人脉、采取什么策略加以应对呢？
“啊，她…她什么会做菜的，我，我都不知道嘛？”周德海ร呆呆怔怔，竟似有些不知所措。“在大学就开始研究菜谱了，说是只有练得一手好厨艺，才能在未来拴住男朋友或丈夫的心。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想要拴住男ç人的心，先就要绑得住男人的胃。”耿和华微笑着看着周德海，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他眼角的鱼尾纹，“老周啊，女儿大了，都能给爸爸妈妈做菜了，你是不是有些感动呀？”
施耀东还要嚷嚷什么，周德海拉住了他，笑着对胡江说：“胡主任，你说得很好啊？听说你业绩不错，怎么样，是不是有意来我们市里面的招商局展啊？”胡江摆摆手：“周书记，谢谢您的厚爱，不过阳社县父老乡亲和领ๆ导，对我真有知遇之恩，所以我决定一辈子留在那里效劳。招商局是个好单位，这么เ一颗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还怕招不来金凤凰吗，我就不占着一个ฐ窝了。”寒暄几句，胡江急着离开，说他的司机尚在停车场等着，向周德海ร和施耀东出“有空请来阳社ุ县坐坐”的邀请后，他快步跳上一处花坛，如杂技演员一般顺挨着狭窄的水泥坛缘走上几步，闪身隐入几辆接踵开来的公交车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那也是一头了不起的小老虎哇。”施耀东竖起大拇指摇了摇，无奈地笑了笑，嘴角咧得颇็有些勉强，“以前我们市有四个管辖县，前几年进行区域调整时，将其中经济实力比较弱的两ä个县化作了阅江的两个区，希望成熟旧区能给新区带来动力、借鉴的经验和项目，唯独阳社ุ县和高燮县因为ฦ‘长大’了，也有了一定的‘反抗力’，在省领导的干涉下，最终没能并入咱们市里面的行政区部分。现在想想，我们那时的妥协简直是失策啊，推行了‘省管县’制度后，两块大肥肉便这样飞出去了，投入了省衙门的怀抱。嗯嗯，我可是一直怀疑ທ，省领导之ใ所以也给两县撑腰，可能也是早有预谋的。”
施耀东说：“不过他有个特色，那就是对女人颇有偏见，从来不太信任女人。”眼睛四下看看，压低数分，“在任时，他没少在女干部面前，故意说些‘女人都是头长见识短’的话，为此可得罪了不少‘半边天’，包括咱们马上能看到เ的纪委罗书记。”周德海愣了愣，旋即想起那个短头、眉色坚毅的精明女人，罗风云，人如其名，听说这几年查处了不少涉แ腐的大案要案，掀起阵阵反腐风云，声名远播省内外。
“怎么，市委书记才来上任没有几天，便有人上门送礼ึ了？”罗风云接过纯金名片看了看，翻开一本厚厚的纸册，认真地进行登记。她的鼻梁比较高，颧骨也有些突出，相貌不错【女人鼻梁高，说明自尊心比较强，不容易服输，尤其在男人面前更是如此。鼻梁高和鼻子高不同，需要根据双眼中间的位置进行判断ษ。女人颧骨过高，在古代被认为“克夫”，现在因为时代生了变化，则意味着女人能够创事业并取得颇为瞩目的成就，甚至能反过来养活男ç人】。对于通天公司的如此受贿手段，她早有耳闻，却仅仅在今天之前见过一次，那是几个月前施市长腆着脸“批评”了自己้的“大女子主义”之后，话锋斗转，神情倏尔变得严肃，掏出这么一张沉甸甸的金名片要求归缴纪委。周德海笑了笑：“是啊，我出于民情考虑，强行中止了成贤巷的拆迁工程，可是这一举ะ动却被某些人以为别有深意。”“认为ฦ您在故意为难房产商，是不是？而为难他们的目的，又是为了索贿。”罗风云的字迹秀气而工整，不过细细观之，却透着隐约的霸气。她拨了个电话，叫进来一名同志，把登记簿和纯金名片交给他，嘱咐入库，接着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屏幕，“周书记、施市长，早ຉ上不是有个会议吗？时间快到เ了。要不咱们先去议事厅，边走边聊？”
赵大权听到เ“下岗工人”几个字，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嘴唇噏ຕ合，想说什么却又没能说出来，眸珠子滴溜溜转动几个圈。尽管他什么เ都没有说，不过周德海和耿和华可不是第一次看见类似之神情，于是相顾莞尔。
耿和华不好意思地抹了抹鬓旁的头，摇摇头：“也就是业余水平，以前，以前我在大学时，选修过摄影和导演专业。”周德海拍了拍她的手背，使个眼色，意思是这些话就不用对外人说了。
“好啊，老哥——”施耀东兴奋地拍动巴掌，不过一指宽的狭隘人中轻轻抖动【人中代表什么？代表寿命吗？所谓人中长则活得久，这种说法在相面之术上，是从来没有得到过认可的。人中之长短，代表的是人的疑ທ虑心之轻重。人中长的人，疑ທ心重，往往对于别人说过的话会认真思量，考虑内容的真伪可信度，换言之，就是“不容易上当”；人中短的人，尤其是女孩，最近受不起别人的花言巧语，有时明明知道站在对面说情话的就是纨绔子弟或花花公子，可还是会情不自禁被那糖衣炮弹给轰得晕头转向，然后感动得一塌糊涂。如果大家仔细观察，就会现人中的长短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缓缓变长，同一个女人，二十岁和六十岁的人中差距是非常明显的，说明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人会变得趋于谨慎和狐疑，结果在人中便有所反映】，注意到เ值班室的同志正侧目看着自己，他缓过神来，急忙转换称呼，“周书记，你新来乍到เ，肯定也有一些干部向你介绍过本市的情况，那些信息未必便客观公允。听听老百姓的意见，他们或许也会抱怨，也会夸大其词，但是总包含了一些真相和事实，抽丝剥茧，两下衡量，加上自己的思考，相信你老人家会对本市各方面的情况，形成一个自己้的独立判断ษ的。”周德海惊讶地看着他，这位市长，似乎是位性情中人，尚没有完全被官场的“哼哈”、“迷糊”气象所腐蚀。
“老施啊——”周德海有些忧虑，在这件事上，他不知该怎么同施耀东进行合宜地沟通，适才在车上，他就想表达自己的观点，不过始终没能说出来。
“就这样吧，我先去你们主任那儿看看。”施ๅ耀东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大腿，示意自己打起精神来。“我偷偷摸摸跑到这儿来见你，说不定已๐经被你们委里的什么同志看见了，如果不和计委的领导聊上几句，传扬在大院里传扬开去，天晓得还会闹出多少版本的故事，就算是你们领导，也会怕我对他有什么意见而故意避开，忐忑不安吧？老刘啊，你说的不错，咱们这个官场，看起来规矩森然、井井有条，稍不留神，就不知会跳出多少稀奇古怪的花样。哎！咱们想要平平稳稳、波澜不惊地在仕途度过一生，还真是不容易咧。”刘ถ正东笑了笑：“那除非你‘三停均匀’！”先解释一下什么叫做“三停”。所谓三停，便是将人的面部从上往下分成三个部分：头顶至眉毛为ฦ“上停”，眉毛至鼻子为“中停”，鼻子一下的部位为下停。如果这个ฐ部分长短高度皆比较均匀，说明此人一生会过得比较平稳，虽然未必就能受享富贵荣华。“三停”之中，“上停”代笔学习的阶段，“中停”代表创น业和积累็资本的阶段，“下停”代表晚年受享福祉้的阶段，彼此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关联，通常情况下，“上停”不好，“中停”就会受到一些负面影响，不过通过自己的努力，依旧有可能获得成功。但如果“中停”不好，那就糟糕了，因为ฦ鼻子就在中停，鼻子好，中年好，鼻子不好，中ณ年事业难有成就，还谈得上什么เ积累呢？所以结果必然就是“晚年有忧”，即便“下停”再好也无济于事】“什么意思？”刘正东笑着说：“只是听说过这个说法，至于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施市长去去也好，我们委里的大主任，其实也是个能人，说不定他会有别的筹措资金的好办法。”在这方面，不是没有先例。
施ๅ耀东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半开玩笑地说：“老刘，你说如果我将筹措资金的任务都押给他，会怎么样？”“能怎样？至少从生理而言，或许会因为承受的压力太大而一夜白头吧？”“啊，是呀，他不白头，我就白头了。”施耀东伸手握住门柄，脑中陡然跳出一个ฐ念头，如果让老哥周德海为“媒”，请那位昨天才来阅江市进行视察或旅游什么的老领导帮忙，通过北京的地方银行融资，不知这法子是不是行得通？以前总嚷嚷着“南水北调”的工ื程，开渠引河，波浪滔滔，南方แ为北方的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啊，如今再请“北方”资助“南方แ”，也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啊。
刘正东看他身体挺得笔直，好奇地问：“怎么เ了，施市长？”“啊，没什么เ？”施耀东拍拍自己的脑袋，拉开门走了出去。刚才胡乱思忖什么啊？那ว位老领导现在能ม住在宾馆，主ว要目的不就是看在周德海的面子、为了解决和平区的“圈地”专案，将之化大为小、花小为ฦ无么เ？如果再提出额外的请求，只怕被人家嗔怪，暗笑咱们阅江市的领导班子没有能人，事事都要依赖上层高干帮忙擦**，而且老领导毕竟已๐经退休，影响力再大，怕也不能轻易为阅江市的项目筹措到这笔资金吧，毕竟二十二亿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想到这里，他有些后悔，早ຉ知道就该将一些市建工程暂且给压下来，其时能够流转利用的资金，足够填饱第六代液晶显示屏生产线项目的宽肚广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