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纹一直偷摸观察苏釉，悄无声息地向她挪近了一点。
“呼……”只眨眼片刻，苏釉呼吸又重，眼睛虽然还盯着卷轴，但眼神放空，完全聚不到那些浓墨重笔的字句上。“怎么……回事……”
阳光稍浓，略显稀薄的金线聚在轻轻叩开的柴门上，像织了一层朦胧薄纱。苏釉听见轻响，猛然抬头，十指用力扣在木匣的边缘。门开了，蔡小纹踏着晨光撕开了薄纱，走进院子。她衣袍稍有凌乱，长未束，双眼通红布满血丝，这些和苏釉是一样的。更加一样的，在她怀里，也抱着一个木匣。她低头望向苏釉，扯出一个笑容，扯出满脸疲惫。
所谓肤腻如玉，所谓细腰婀娜，被陶泥千回百转，熬出豆蔻年华，凝成栩栩如生。两个ฐ陶壶，无人之眉眼四肢，却简直仿佛是两个紫ใ砂姑娘，精致如人，又委婉动人。
“她说是去做陶了？”
“啊！你不知道啊？！”风铃一副你竟然什么也不知道你这个笨蛋的惊讶表情：“她不是买了块地吗，她钱紧ู，把大衣当了，才凑齐了那笔钱。”
因为我爱师妹，我要嫁给她。。。
蔡小纹也是一幅行将就义的表情，瞪着刚刚哭红的眼睛，别说乱动，僵得连点头都做不到了。
赵延聆今日难得地没怎么说话。整个人缩在梁静安身后，低着头扭扭捏捏。蔡小纹点她名了，她才歪出个脑袋，顶着个红脸蛋和蔡小纹和苏釉道别：“我们走了。帮我们再谢谢小猴子和阿俏。有空来京城，我带你们吃好的。”
苏釉见她莫名地羞涩摸样，很是奇怪：这公主殿下为何如此娇羞，从没见过她这么เ小女子态啊……
侯种儿听了这几句,略感惊奇。她还以为梁静安要唱些文采斐然的词句，没想到是这么通俗这么有画面感的小歌。这实在是和梁静安白衣飘飘，风姿绰约的形象不符。有此迷惑，侯种儿不禁问身边的李阿俏：“这就开始了？”
梁静安不知道这些人的小动作。她还是用心地弹，动情地唱：
此时将要到เ中饭时辰，阳光大好。马车要赶着回程，不入玉峰城，便在城门口结算车资。梁静安抢先付了银子，然后和蔡ກ小纹分摊了行李，跟着苏釉身后，信步进城。
“你们两个哈板儿终于回来老嗦！”
不过苏釉之前也看到了人家的型，蔡ກ小纹的确是喜欢的。苏釉虽然花钱花得豪情万丈，但是心里也偷偷承认自己是不了解江南的流行，再加上大娘不停嘴地赞美，最重要的是自己本来天生丽质……大概ฐ就是好看的吧！她如此相信了。
苏釉惊奇道：“为ฦ什么要遮着脸？”花了大价钱做了新า型又被大娘捧上了天，苏釉正是心花怒放时，还想着出门昂头挺胸好好逛街遛头，却被人劝告遮住脸。
见众兵退去，赵延聆长舒一口气，喜笑颜开地向蔡小纹招手：“快过来啊，站那么远搁那弄啥呢？”
“福康公主……大公主？”
梁静安随着颜耳令往客栈回走，搭话道：“我不是第一次……”的确不是第一次，之ใ前苏釉那二十两银子和《变态十三钗》……当然，这是梁静安一辈子都不会跟人说的秘密。
“这弓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去偷这把弓？”颜耳令成功被转移注意力。关注起这个更吸引人的大秘密。
蔡小纹牵挂在家眼巴巴等自己的苏釉，于是自觉主动地请示梁静安：“师父，那我就走了？”
蔡小纹眼睛一亮，暂时把抱膝坐在心上眼巴巴๒仰头的苏釉哎呀一把推下心头，满心期待梁静安的新招。
“师父，阿太小景她们都会捏玩意了。我想先学捏泥……”
“……那是我们低调，我们不骄傲！”
“小纹……别……”苏釉失了力气，周身柔软地陷进蔡小纹的怀里，逃无可逃。
蔡ກ小纹向榻边挪了些，以略微高难的姿势平衡在榻边，好能贴苏釉更近些。她松松地握住苏釉睡袍领口，终于不像之前那么大胆。她踌躇了片刻，还是抵挡不住心中火烫的期待。她放过苏釉的耳垂，舔了舔略有干涩的嘴唇，鼓足勇气请示苏釉：“师姐……好不好？”
梁静安默然看着颜耳令，不知要用什么言语来安慰。想了想，决定借水与月阴晴圆缺来咏叹。哪知这时听到了颜耳令还没说完的下句。
蔡小纹在一片宁静中ณ跪着。肃静身心，听得风声草声叶声入耳。每丝虫鸣都那ว么清晰，远山里鸟叫兽吼也仿若身旁。蔡小纹闭眼细听，分辨四面八方不同的细微声响。
而这个问题，偏对蔡小纹没有任何难度。正好走到岔道口，她停下脚๐步，把苏釉向背上又推了些，然后扭头回看，被阳光染金面容。
蔡小纹坚定地继续向前走，念念不忘还是吃的问题：“小师叔做的饭好吃吗？”
梁静安再次眼露惊色：“五年？你都没有再投师吗？！那你这五年在练什么เ？”
“你说你是要保护师姐才来拜我为师。你五年都没有拜师，现在你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等你冷静下来，就会后悔的。”
咚……黑影双膝砸地，声音里都听得出泪：“师公，让我代师姐参加陶鉴吧！”
“呼……呼……”她的额头上虚汗密布，呼吸急促。右手时不时地抽搐，每一下抽搐都带出轻微的呻_吟。
不会再有师姐夫来抢走柚子……蔡小纹放下最重的心思，轻松快乐得差点眼前一黑人事不省。颜耳令说苏釉喜欢她，她就相信苏釉是喜欢她的，不是师姐妹的喜欢，是想过一辈子的喜欢。她是很信任从京城而来武功高强满腹故事的颜耳令。她这么说，肯定不会错！
“你说过你和你师姐住一间房的。她……有没有对你……做点什么？”
“没……”被苏釉这一问，蔡小纹的泪像受了鼓励，滚豆豆般地滑下脸颊：“我就是两天没看见你，想你了。”白天时，蔡小纹从无锡逃也似地回来，本来是恨不得去陶窑里找苏釉，倾诉自己的害怕。可她转念一想，自己就算不能像小耳朵安掌柜黑衣女子那样行走江湖独当一面，至少也要成长一点，不能老是让师姐为自己担心。所以她决定不把今天差点死掉的事告诉苏釉。下定决心后，她还是渴望见到苏釉，便解了绳坐在床边等。等到肚饿也不知道，等到天黑也不知道，所以才有把苏釉吓得半死的那一幕。
“你……”苏釉被蔡小纹这可口摸样砸中心间柔软之处，忍不住地在她额头上轻吻：“我的小蚊子……”
就在这时，蔡小纹觉得脖子上忽然就轻了。转眼再看，黑衣女子已经收刀入鞘。杀意散于无形。她没再看蔡小纹，而是前去拾起颜耳令散落一地的飞刀和刀囊。她把飞刀一一□刀囊，却不递给蔡小纹，而是挂在了自己腰带上。
“是……多谢大，大人救命之恩！”
结合苏釉的哭骂，再加上看见有琴博山收拾银针药瓶，蔡小纹终于猜到原委：“小师叔是不是给针灸了？”
“啊！”苏釉惊起，下手摸向腹部，心说道：之前完全不记得腹痛这回事，竟然真的不痛了。难道有琴博山是给治经痛？！那岂不是还得去向她道谢……苏釉回想起有琴博山所做的整件事，自然想起了自己้半裸的样子被蔡小纹看了个彻底。她掩面弯腰，把脸深深埋进膝盖，羞得不敢再看蔡小纹，心里还是愤恨：有琴博山，嫁不出去！
苏釉这一惊吓，腹中立时剧痛。她咬牙忍痛撑坐起来，用力床榻后挪起，尽量离有琴博山远一点。
还没完？跪都跪了饿也饿了，还要怎么样啊……“小师叔！我知错了啊！您也已经惩罚过了。您……还想怎么样？！”
愤怒压怯壮胆。苏釉趁着这股劲，无声把房门推开。女贼的后背就完全暴露在她面前。她紧拽小锄头，高高举起，用木头把朝女贼后颈处狠狠一砸！“走你！”
可惜苏釉没有习过武又不是江湖中人，看不出杀气不杀气。面对一个双手反绑不能叫喊还跪在自己身前的女贼，她只有一个念头：过过嘴瘾解解气。
蔡小纹：好像一直都叫这个吧？爹？
苏釉点头
赵延聆噗嗤笑出声，走到桌案旁，一屁股坐到她父亲脚边，笑道：“云云跟您亲呢。父皇找儿臣何事？”
皇上坐下，垂手搁在赵延聆头顶。云云见他抢了自己趴的位置，老大不高兴，在赵延聆怀里扑腾。“本来想和你说说边境事。没想到你回来这么晚，明日再说吧。太后从五台山敬佛回宫了。今日刚到。你还没去请安，快去吧。”
“太后回来了！”赵延聆惊喜道：“那我现在就去。”
“中！朕也安歇了，你母妃还在等朕……”皇上起身，带着君王庄严步伐向外走，快到殿门时突然想起点什么，回头一笑：“你找我娘，我找你娘。”说完命殿外人推开殿门，哈哈而去。
“……”赵延聆抱着云云，任由夜风吹乱自己的鬓角。
君命已下，赵延聆不敢耽搁，立马去太后寝宫请安。夜时请安，不好带着梁静安，她便单独前去。太后正想孙女呢，忙唤过赵延聆坐到เ自己身边，恨不得抱着亲几口。赵延聆是她一手带大，亲得很。
赵延聆就不见奶奶，也觉得想念得很，握着太后的手关切道：“奶奶千里敬佛，一路辛苦。儿臣没能陪在身边，真是不孝。”
太后捏住她的手，摸来摸去，笑道：“你们有国事，都陪我还行吗？没关系，你这个孙女不在，我还有另一个孙女啊。这一路上啊，多亏了她照顾我。”说着，她便转首向后殿唤道：“你咋还不出来？福康来了啊。”
太后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从后殿走来。待来人走近，赵延聆借烛光看去。只见她身材纤细，庄重的绛红官服掐腰束领，更显得高挑。长发被小皮冠紧紧束起，连那两ä三根白发都规规矩矩地扎进冠里。略显苍白的脸色，英气逼人的眉毛，秀致如清泉的容貌……赵延聆不由自主捏紧了太后的手，呼吸沉重得自己都能听见。
来人掀袍而跪，向赵延聆拜道：“臣，欧阳离，参见公主ว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福康公主就是赵延聆哦。拖了太久怕大家忘了。话说大家还记得第二波吗？
更新变慢了很抱歉。大家不离不弃很感激。上次寄出的明信片大家收到了吗？其实我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