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 别 [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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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真是可笑啊……”桀枭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肉体会被怎样的封存,但是长老话中试图隐藏的某个ฐ矛盾却被他一眼看穿,“我要呆在这个小鬼的身上,而原来肉体要被封存,那么这个被你们利用来捉我的小鬼之魂,恐怕就要魂飞魄散了吧,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除了会装好人欺骗世人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的方式了。”

“哪里、哪里……”

即便最后因为主要的口腔操作用具还没有长好,这个行为被扼杀于摇篮之中ณ,但是光是那些用酱油、肉汁和糖灼烧出来的汤汁,对于刚出生的小龙那脆ะ弱的胃肠来说,侵蚀的能ม力依旧不减于穿肠的毒药。

“让你这个小家伙再贪吃,受罪了吧!”在没有遇上这条夸张的小龙之前,景御不吃亏的性格是整个半妖族人尽皆知的事情,甚至于妖族对此也๣有所闻,所以要是让沙曲他们听到了景御的话之后,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予‘白眼’以示谴责,不过此刻满心难过的锦儿却把景御的话当了真。

不过,锦儿前๩脚才踏出屋子,后脚又立刻回转了回来。跑到床边,掀起枕头,只见一条小小的生物正盘卷着身体,缩在枕下的角落里,一副好眠未醒的模样。也许是因为生物钟还没有适应这种晨昏颠倒的生活,小家伙的脑袋深深的埋藏在盘卷的身体中,即使锦儿伸手去触摸那曲成一团的身子,也只是用尾巴随意的扫了一下,以示ิ抗议。

“这条蛇宝宝是一位大人物遗落在我们村子附近的孩子,我们要好好的照看它,直到他的爸爸妈妈来接她……”当时长老一边摸着锦儿的头,一边微笑着指着奶盆边盘卷着身子、睁开着的圆滚滚的黑色眼睛里满是重重戒备的小东西,这么对锦儿拜托,“但是锦儿你知道,村子里已经没有适合的人来喂养奶水,所以可能要辛苦你带着这个蛇宝宝去鹿王山找母鹿的奶水喂养了,你能够帮张老这个忙吗?”

“小没良心的,居然向哥哥撒娇็,老爸我的呢?”堂堂龙王向一条出生不久的小龙邀宠吃醋,显然是一种有失身份的事情,但是小龙不屑的用尾巴抽开龙王抹过来的手指的模样,更是让人忍俊不住。

“怎么回事?”敖君泽此刻脸຀上完全没有了刚ธ才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龙王不可侵犯的威严和尊贵,顾盼之间那由á冷静和无情构筑而成的君王形象,顿时让那些有些失了仪态的臣工ื们稳住了慌乱ກ的情绪。

勉强的在水中竖起纤细的身子,奋力往上跃起,伸直胸前的双腕,细嫩的爪子猛然探出,试图钩住那近在眼前的墙顶,可惜完全不熟悉的身体构造,加上被饥饿折磨得已经非常虚弱的身子,最终爪子在光滑的水晶墙壁上无奈的滑落,在有些尖锐的钩๗划声之后,身体笨拙的坠入水中,渐起几点水花,甚至连浪花都没有。

温彦上辈子的愿望有很多,不管是能实现的还是不能实现的,全部加起来的话,就是用手指头挨个扳过去都不够,还要借用脚๐指头。不过在认真地思考过自己้从小到大曾经想过的、做过的的全部心愿之ใ后,温彦可以非常肯定地确定一点:

只是崇莲现敖巽似乎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留下一个奇怪的习惯——敖巽似乎非常的喜欢奶瓶,从来不肯放手,除了给他添加乳汁之外,只要有人敢动敖巽的奶瓶,敖巽就会变得异常的激动。

她也曾询问过龙王和龙后,但是龙王和龙后这两个不负责任的双亲,非但没有告诉崇莲为ฦ什么,反而总是以抢夺自家儿子的奶瓶,看着敖巽๡激动的嗷嗷乱叫取乐。

敖巽满足的眯了眯双眼,双手抱了抱怀里余温未散的奶瓶,习惯性的环视自己的这个摇篮,确认记忆中那个可怕的家伙并不存在之后,空气中弥漫着的奶香味渐渐的化为ฦ了睡神的双手,轻轻地抚慰着敖巽的大脑,对于一个婴儿来说,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再吃几乎是天经地义แ的事情,所以敖巽打了个ฐ大大的哈欠之后,伸手摸索着眼前的小被子,虽然不到一个月大,但是他已๐经明白睡觉一定要盖上那ว柔软的被子才会睡得好、睡得暖、睡得甜。

只是就在敖巽的手接触到被角的时候,一条让他懂得什么叫做刻๑骨铭心的灰白色的蜿蜒身体出现在不远的角落里,几天不见对方แ嚣张的模样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只见他大摇大摆的用极其可怕的姿势慢慢的向自己接近着。

敖巽的第一个ฐ反应就是:奶瓶。

原本还是昏昏欲睡的小小身躯立刻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迅的活动起来,奶瓶被抱着放置在趴开的双腿间,还无力站起的双脚放在奶瓶的两边,此刻迅的在床单上前后踢动着,伴随着每一次用力,小屁股借力往上抬起,向后坠落,以一种可笑的运动方式,向身后的角落里移动,同时不忘随时把奶瓶往自己怀里拖上一拖,始终保持着奶瓶的所有权。

对方似乎也现了敖巽的动作,故意的加紧了移动度,直勾勾的望着奶瓶的两眼,更是向敖巽出‘奶瓶争夺战’的挑衅讯息。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敖巽的小手捏成了一个拳头,示威一般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表达了自己保护奶瓶的决心,然后更加坚决地往角落里移动着。

而对方似乎接受了敖巽无言的挑战,甚至冷笑着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反而回头一口咬住旁้边敖巽专用的小枕头,并狠狠的拖到被子边上,然后前๩爪踏上了枕头,昂起上半身,艮直着脖子,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势,双眼更是完全的向敖巽展示了所谓『轻视』两字具体形象。

当后背接触到摇篮边缘,左右双臂紧ู贴着摇篮栏杆,敖巽๡认为ฦ自己已经占据了地理上的优势,可以完美的抵抗对方,因为这样不但彻底了封死了对方从两侧进攻的路线,让对方只能和自己้正面交战,而且一旦ຆ生拉锯式的持久战时,凭借着栏杆的力量,怀里的奶瓶怎么เ都丢不掉。在完成自认最精密的军事部署之后,敖巽得以的呵呵的笑了几声,不光露出了粉色的牙床,唇角还留下不少口水。

向敖巽龇了龇牙,露出一个在敖巽的眼中看来可以称之为阴险的冷笑,仿佛从未把敖巽的坚持看在眼中一般,又仿佛是在嘲笑敖巽的坚持。

敖巽觉得自己高贵的龙格被侮辱了,愤怒的阿阿大叫着,挥舞着四肢,向对方แ严正抗议着,当然,同时也不忘把奶瓶往自己้的怀里带紧。

而对方แ并没有在意敖巽的抗议,反倒是奇怪的咬起脚下的枕头,一甩头,枕头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准确地掉入远处的角落旁้,然后就见那个灰白色的小家伙突然整个身子在敖巽面前横着躺了下来,然后伸出四肢,一把抓住身下被子的边缘,嘴๨更是咬住了被角,然后在敖巽愕然的注视下,就地一滚,卷着被子骨碌碌的滚到了远处的角落里,而那小巧ู的脑袋则非常准确地靠在了原本属于敖巽的柔软的小枕头上。

在丢â给敖巽一个嘲笑的目光之后,很快,一个均匀而细弱的呼吸声在充满了奶香味的摇篮里响了起来。

敖巽望了望远处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用柔丝编织而成的睡起来好暖和、好舒服的被子,再看了看怀里已๐经因为失去了所有乳汁余温后,变得冰凉的奶瓶……

很显然,第二次兄弟战争的结果就是:敖巽๡的被子和枕头,被抢走了。

“哇……”

震耳欲聋的哭声再度在敖巽的宫殿里想起,不过这次伴随着敖巽哭声的,是龙后明显不够厚道的窃笑声,以及龙王笑着猛捶床柱的咚咚之声,这二位不良双亲,为了看到兄弟相逢的这一幕,早ຉ就躲在一边,偷窥了很久了……

“小妖怪、小妖怪……”耳际传来老人熟悉而温柔的呼唤声,温彦有些迷茫的睁开双眼,却看见老院长正带着一脸慈祥的微笑看着他。

“院长?”温彦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ๆ有些混乱,仿佛刚从梦境中醒来一般,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梦幻还是现实。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又逃学了,你倒是不怕你们那个ฐ罗嗦的和唐僧一样的班主任再找上门来。”老院长的眼中闪烁着了然,却没有责备,反而更多的是一贯的纵容和宠溺,甚至微笑着盘腿在温彦的身边坐了下来。

“那只母鸡,就爱多管闲事。”温彦习惯性的耸了耸肩,然后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眼睛顺便向四周张望了一圈,确定自己้此刻正躺在孤儿院后山的大榕树下,那是温彦自幼就认定的,最好的偷懒场所。因为再往上就是墓园区域,所以除了清明时节,一般少有人烟,温彦很小的时候就选择这里当作自己的偷懒宝地,除了固定的几个人,平日里根本就不怕有人打扰。

看到眼前这熟悉的场景,温彦才多少确定了不久前龙王界那离谱的一幕幕,原来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打着哈欠,就像往日຅自己逃学被老院长逮住到เ时一样,温彦把背靠在了身后那棵百年榕树粗大的树干的上,然后聪明的转变话题:“我刚才做了一个满邪门的梦呢!”

“我们的小妖怪也会做梦?”老院长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线,温彦被自己逮住逃学时,总是会想着法子编上一大套可以当剧本使用的理由á,“说来听听,是抢了银行呢,还是当了美国黑帮老大?”

“你最近黑帮电影看多了吧!”温彦丢â了一个ฐ不屑的白眼过去,“我梦到,我死了,然后转生变成了一条龙。”

“龙?侏罗纪公园里的那种?大的还是小的?”老院长虽然看起来是一个绝对慈祥的老人,但是私下里,却是惊险恐怖电影的忠实Faທns,“我喜欢那个小的,既聪明又活泼,还懂得团结找蛋……”

“不要把那些爬虫类和我联系在一起!”温彦唾弃的看着老院长,“是真正的龙,神龙,故宫九龙壁上那ว种会行云布๧雨的神龙!”

“噢,是龙啊,那你有没有照过镜子?龙的‘小弟弟’长什么เ样?上厕所是什么样的……”不用怀疑,这些个问题确是眼前这个正经八百的老头子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的问题๤,一点也不带造谣的。

对于老头子那种奇怪的嗜好,温彦自然是嗤之以鼻,而对于这些个具有学术内容的垃圾问题,自然也不屑于回答,只是有些自顾自的开始向老头子叙说自己梦中那些奇怪的遭遇:在龙宫出生时那让人生气的龙诞殿的澡盆、龙王敖君泽那不怎么美味的龙血、半妖的金鱼和傻气、那个倒霉的妖王、被自己欺负的敖巽……一件件、一桩桩,渐渐的温彦觉得自己做的这个梦还真是不错的样子,虽然比起现实世界里要荒诞的多得多,但是那些个清晰的印在脑海中的人影,却鲜明的似乎已经盖过了自己对于眼前这个现实世界的记忆。

老院长没有打扰温彦的叙述,只是坐在一边做一个ฐ安静的听众,静静的倾听着自己所关心的孩子,诉说内心中的故事,但那言词间的喜悦和眷恋却是很少能够在小妖怪身上看到的。

“小妖怪,欺负小婴儿很好玩吧?”而等温彦得意洋洋的提起自己和敖巽在摇篮里抢被子的笑话时,老院长冷不丁的插了一句,“每次轮到你值日时,婴儿区的小鬼们总喜欢哇哇的大哭是你搞得鬼吧。”

“这算什么,那些小东西肉肉的,捉弄起来好好玩。”温彦一时不察,不经思考得把自己恶作剧的事实如实地交代了出来,等话语出了口,才察觉大事不妙,再要改口,却被老头子用一脸奸笑硬生生的把到嘴的谎言给噎ດ了回去。

“是啊、是啊……我们的小妖怪真了不起,在学校无聊的时候,欺负同学;上课无聊的时候,欺负老师;路上无聊的时候,欺负小动物;在家里无຀聊的时候,欺负婴儿……越是喜欢、越要欺负。”老院长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无力的苦笑,面对温彦的斑斑劣迹,除了苦笑恐怕他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你这个小妖怪,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这个别扭的坏习惯啊!”

“为什么要改?这样不是挺好的。”温彦耸耸肩,一脸罕见的轻松笑容,也许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奇怪了一点,但是这才是他最真实的表现不是吗?

“小妖怪,至少要在‘那里’找一个可以信任、可以包容你的人,这样你才能更加安全的去‘欺负’别人呢。”老院长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温彦的脸庞,那ว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闪烁着一种被称为不舍的神情,“记得,在那个世界里,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你有了新า的爸爸妈妈,对你来说,是苍天亏欠你这么久后的一种最好的补偿,要珍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这么好运的,小家伙。”

“老头子……”温彦觉得眼前老人的影像渐渐的模糊了起来,内心却刹那间明白,最后的分离时刻已经近在眼前๩了。

“做一个人不容易,做条龙,恐怕也不见得容易到那里去,不过你永远是老头子的小妖怪,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在这个世界里,都有一个老头子在想念你呢,不要作出让老头子担心的坏事哦。”老院长的话语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哽咽,“要少逃学、多交朋友,不要整天想着折腾别人……”

“老头子,我的床底下有张存折,是这些年我带人去学校后门的暗街里敲诈勒索来的,不算少,有十好几万呢,你记得去取出来,密码就是你的生日;还有我房间里放着的情书๰帮我寄给校花啊,虽然这辈子没有办法泡上她,但是至少让她记得我一辈子啊;还有,你柜子里的陈年酒我拿去兑水,装了一箱,卖掉了不少,钱都在后院厕所盖旁边的泥地里,你往下挖三尺三寸就能ม找到;还有……”

要交代的东西在霎那间迸涌ไ而出,夹带着对过往不幸人生的怀念和追忆,温彦突然明白自己过去的十六年其实并没有那么的不幸。抛开一连串的不愉快,留下的喜悦虽然浅淡,但是依旧刻骨铭心的让他不会有太多的后悔和遗憾。

“你个小混蛋……我就知道你缺德事没有少做!”老院长哭笑不得的摇头叹息着,看着那个从来不曾向命运屈服的小家伙渐渐离去,虽然心痛依旧ງ,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安慰和欣然,他相信的小妖怪永远都是无法被人打倒的。

“老头子,最后一句!记得,下次上坟的时候,给我带点好吃的来啊!不许带塑料模型!”温彦的话语从远方穿越无限的时空传来,带着他一贯的风格,留下今世最后一个烙印。

夕阳夕照,幽静的山道下传来少年们稚嫩的呼唤声,端坐在榕ษ树下的老人,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天际火红的夕阳,许久后嘴角缓缓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头探手轻轻抚摸着身旁新建不久的墓碑,他知道刚才那ว一梦或许荒诞的无人可信,但是他却坚信那是温彦从远方传递来的最珍贵的信息。

木乃伊》里不是有这么一句:死亡仅仅只是开始……老院长决定,回头就把这部老片子找出来,好好的看上几遍……[==]

夕阳的红霞笼罩在天地之间,那崭新的墓碑上刻着:

温彦

出生于公元198๖o年11月

病猝于公元1995年1้o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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