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如美人多劫,越是名贵罕见的民间古物,其曲折经历也越让人揪心唏嘘,敲诈、勒索ิ、暗偷、明抢……很多走火入魔的收藏者无所不用其极。
他盯着我看了会儿,未曾现什么严肃锐气才放松下来,自嘲笑道:“抱歉,最近风声实在紧,看我都快成惊弓之鸟了,若不是看着先生实在投缘,我是绝不会将东西拿来炫耀的。”
我拎起马灯叫住它们,“能ม不能说出具体方位让我自己过去?”
白天溶解的冰雪再次被冻住,野外依旧ງ坎坷难行,尤其是对我的两位朋友而言,简直是无法想象的痛苦折磨。
她立刻道:“你看我都糊涂ิ了,忘了暮生还饿着肚子,厨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豆饭,我这就去端……”
看样子他似乎ๆ已经认定了我这个ฐ爸爸,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不过倒也不反感排斥。
“我会伤害你跟你的家人!”
“你应该庆幸今晚出来的是我而不是我母亲。”
“别走,周暮生……”
我停住脚步,用指尖轻弹了下木门,警告他,“这是底线,小心别踩进来。”
回到房间后,善水已经睡着了,手里攥着我送他的墨翠,银色短柔顺帖服在额头上,白眉毛顺从的低垂着,就像一个安静可爱的天使。
这无疑是漂亮的长相,但却不被全部人所欣赏,听母亲说,周围孩子自小不与他一起玩耍,所以造就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
如果可能,我想给他力所能及的关爱,就像当年父亲对我一样。
次日下起大雪,吃过早饭后我们就坐在房间炉子前取暖。
母亲拿起箩筐,从中翻出布头和针线,说要为我和善水做棉靴。
善水靠在我腿边,拿着本连环画ฑ册看得聚精会神。书很破,页角已经有些翻卷。
这令我有些意外,因为据母亲说因为学校拒收他根本就没有上过学。
趁善水翻页的时候我问他,“知不知道这是讲什么的书?”
他视线缓慢的移过来,认真道:“桃园结义แ,三英战吕布。”
“喜欢三国故事?”
“喜欢,”他轻轻抚平书角,略๓带遗憾的将其合上,“我只有这一本书,爸爸知道他们结果怎么样了么เ?”
刘ถ备兵败夷陵,张飞关羽身异处,这实在不是一个符合孩子幻想的美好结局。
我扫了眼封面和扉页,意外道:“你运气好,这版画册我刚ธ好收藏了整套,有时间让人寄过来送你。”
他并没有激动兴奋的表情,只有眼睛乌ไ亮乌亮的,软软道:“谢谢爸爸。”
就在我们闲聊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母亲咬了线头吩咐,“暮生去看看来了什么เ人。”
我走出去,推开门竟然看到古董店老板,江海ร若。
他撑着把水墨风格的油纸伞,身着灰色长大衣,脖ๆ子里松松系着围巾,看上去文气十足。
“在下冒昧造访,不知道会不会太过打扰?”他嘴上说的客气,眼睛却不带分毫唐突的歉意。
我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ๆ,求之不得,请进!”
进房间同母亲打过招呼,我们就进了里间。
他随行带了瓶自酿石冻春,我们当场开启,就着母亲送过来的花生米和腐乳慢慢喝。
几杯酒喝下去,他的脸色开始微微泛红,用略๓失落的语气道:“昨天听到暮生说姓周,我便觉得诧异,来时还抱着侥幸心理,直到刚ธ才看到เ令堂,才知道你跟周老板竟然当是堂兄弟。”
不错,我同昨日古董店见到的周成远确是同一个ฐ祖父。
周家是近百年才迁入仙渡的外来户,祖母早ຉ逝,祖父周敬山育有三子,家父排行第二。
周成远跟我同年同月同日子时出生,父亲跟大伯都道自己儿子年长一些互不相让,僵持十多年也没有准确定论,我便和周成远一直互称姓名。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我们是堂兄弟,但事实上我们已经没有关系很多年了,虽然不知道我离家这些年有无生过什么เ,不过从母亲搬出旧宅独居溪水桥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我们和周家似乎跟二十年前没有任何区别ี。
这些家事纠葛甚多,实非三言两语所能述清,所以我也没作解释的打算,只是不明白江海ร若的郁闷从何而来。
我替他斟上酒,平静道:“难道我跟周成远是兄弟,我们便不能再做朋友了么?”
“那倒不是,”他连忙摆手,“我自觉咱们投缘,原本打定主意想请你到小店共事,唯恐庙小容不得你,胡思乱ກ想了一整夜。今天一来,才知道这想法太可笑了些。”
原来是想挖人,果然是商人本色。面对他的坦诚,我也如实道:“我虽是仙渡人,却长居在外,此番๘回来只为ฦ渡假休闲,并没有想要工作的打算。”
江海若恍然,“原来如此,难怪不曾听过暮生之ใ名……是我自己想错,自罚三杯请罪!”
我再次替他斟满,笑道:“一定要罚!”
早年西洋教育盛行,大伯却选择读私塾,除接受传统儒家文化课外,还跟
祖父四处闯荡学习大商之ใ道。
据说他十三岁独自创立博古斋,两年后新开三家分店,十五岁迎娶当时县长之女,是当时风头无两的得志少年。
博古斋如今仍是古玩界ศ的风向标,稍许风吹草动都会让收藏者们坐立难安。
想必因为如此,江海若才猜测我瞧不上他的齐宝斋。
送走江海若后,母亲正在往篮子里摆放鸡蛋,见我心情愉快便犹豫道:“这人是风林镇的古董商吧?”
我点头,“是的。”
母亲欲言又止,心里自是不情愿我跟这种人来往,最后却退让道:“交个朋友也挺好,我还担心你会嫌家里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