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不想睡，就叨叨起穆嵚的过去。
上初ม中的时候，穆嵚经常领着几个女孩子来家玩，又喝酒又抽烟，弄得家里乱糟糟的。有一次被穆子谦碰上，训教说：“明年就要考高中了，不知道学习，就知道贪玩！”穆嵚不服气地说：“作业做完了，玩一会儿都不让？”穆子谦继续训教：“你都十五六了，整天跟一伙女孩子在一起，成何体统！”穆嵚犟嘴说：“女孩子怎么了，我喜欢她们。”一句话把穆子谦惹急了，轰走几个女孩子，喝令穆嵚跪下，抡起拳头就打，边打边责问：“说，以后还跟不跟女孩子玩？”穆嵚坚强得像个英雄，梗着脖子不吭声，眉头皱都不皱一下。朱莉疼儿子，要扶他起来，穆子谦不允，说：“不要管他，不答应就让他跪到天明。”
一落座，朱莉就忙着沏茶倒水，劝大家吃水果嗑瓜子。刘江捏起一个瓜子，边嗑边问穆子谦：“怎么样，刚退下来还适应吧？”穆子谦说：“在位的时候好好工作，退下来就好好休息，看看孙子，帮朱莉做点儿家务，早哩晚哩去外头遛遛弯，挺充实的。”刘ถ江夸奖说：“穆厅长一向心胸豁朗，哈事都能想得开。你虽说退了，但咱们的感情还在，家里有什么เ难办的事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见刘江深念旧情，穆子谦不禁想起一件往事，说：“记不记得前几年我在县里的时候，有一次你过来找我办事，中ณ午吃饭的时候灌醉了你也陪醉了我，双双都醉成了一摊烂泥。还有印象吧？”刘江哈哈一笑，随手点了支烟，记忆犹新地说：“怎么会不记得？那一次是真的喝迷糊了，三天都没有缓过劲来。”路雨虹就问：“什么事高兴的，咋喝成那样儿？”刘江说：“有个ฐ朋友托我给他小孩在县里安排个工作，那ว天找到เ穆书记，老书记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给我这么เ大面子，让喝酒我能不喝？警惕一放松，就让老兄给灌草鸡了，酒吐了一地，嘴里净说些胡话，最后是怎么上的车都不记得了。”
“依我说就不要派了。我不是护犊子，我是说，我的儿子我知道，问题并不像职工反映的那么严重。我分析是有人在背后撺掇，故意跟穆嵚过不去。”穆子谦为儿子辩护着。
“说不上熟。好像有一次去你家看望路伯伯碰着过他们一次。不就是那ว个曾经在路伯伯厂里工ื作过的老太太吗？”
“这样不好吧，人家老太太一点儿心意，退了会伤她自尊心的。下次你请。”路雨虹忽地想起少了两个人，就说，“让葛大伯、葛大妈也都参加，他们二老一来，咱们三家子就全到เ齐了。”
路雨虹一边说哦哦，原来是这样，一边又对不明白的问题进一步提出疑问：“企业出售不是要经过公开竞价拍卖吗？怎么偏偏就让穆嵚给买下了？”
路宽说：“怎么เ不想？不光我想买，厂内想买的人七八个呢，包括文涛和田葫芦都报了名。明眼人都看到了便宜，谁不想争一争。开协商会那天，七八个ฐ想买厂子的人都参加了。盖旭永亲自主持，先让各人讲自己้的条件，然后进行投票推荐，说谁得到的票多就卖给谁。结果呢，谁得了多少张票根本就不让大家知道，只含含糊糊地说穆嵚得票最多，条件最适合，便一锤子定音，宣布将企业出售给他了。大家觉得不公，纷纷要求公开推荐票。盖旭永打着领导的旗号又是解释又是吓唬。大家觉得再争下去也是白搭，只好心怀愤怒地不了了之了。文涛、田葫芦之所以要带头上访，很大程度上跟这次没有买下厂子有关。加上一些人在背后鼓动，他们就被推到了上访的第一线。”
厂子第二年建成投产，由á于路宽干得出色，又有高中文化，不久ื就被任命了个车间主任。车间主任当了不到一年，碰巧赶上县里公开招聘厂长，路宽以总分第一的成绩，隔着副厂长一下就升到了正厂长的位子。
今天上午，路雨虹陪刘ถ江和市委组织部的谷部长一到东安宾馆，便找了个理由á，急急忙忙回家了。路雨虹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不应当参加今天上午的会议，她必须等刘江安顿下来，开了常委会，接到任命通知，才能上班。
路雨虹觉得谷部长的话有点儿圆滑，想说，给工人承诺了的话怎么能不落实。但她没有说出口。
刘江说：“人老了都恋家。在本县干了大半辈子，培养了那么多人，有感情呀！”
“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เ名字？上访的组织者就是你吧？”刘江和蔼地问。
职工情绪亢奋，人群里开始出现骚动。几个工人突然冲出人群，怒不可遏地奔向横挡在公路上的小轿车，叫嚷着要司机把车开走，把路让开。声言不给让路，就把车掀翻到路沟里去。
儿子的话触动了穆子谦，疼怜之ใ情溢于言表，抚慰道：“儿啊！不是爸不相信你，我是想，你要真的有事，说出来爸好替你想想办法，通融通融。你是爸唯一的指望，爸不能看着你……”
穆子谦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端起杯，跟朱莉和儿子共同喝了一杯，接着说：“不管刘ถ江派不派调查组，你都要尽快把职工上访的事摁下去，给刘江垫个台阶下，好让他在别人面前说得起话。”
穆嵚轻蔑地说：“没啥大不了的，事都是文涛๙、田葫芦挑起来的，当初是他们没有买到เ企业才对我怀恨于心。只要略施小计，摆平两个毛贼只是小菜一碟。是我原来太轻视他们了。”
见儿子如此不经世，穆子谦指教说：“别只看表面的东西，你能ม保证背后没人操弄？”
“你说谁？”
“路宽。”
“路宽？我没有得罪他呀。”
“你抢了他的厂长位置，他能高兴？”
“一个ฐ下台的孤老头子，量他折腾，还会折腾到天上？”
“不要忘了，他可是最早的建厂元老，几十年一直在一把手的岗位上，厂里的上层中层哪个ฐ不是他提拔的？有几个工人不是经他手招进去的？告诉你，他就是只死虎，躺在那ว儿还吓人哩！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来了个刘江，还有路宽的女儿路雨虹，几个人搭起帮来整你，没事也得剥ຓ你一层皮。儿呀，凡事都要想得复杂一些，大意不得呀。”
“还是老爸的城府深，你说，下步我该怎么办？”
“想法做做路宽和路雨虹的工作，只要他们父女俩不在幕后鼓动，上访职工自然会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