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你先帮我绑一下头发。”越枝将发带塞到屠竹的手中，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要全都盘起来，包一个小髻那种。”
屠竹用嘴叼着发带，手指灵活翻转，勾着越枝的头发，三两下便拢作一束，发带如蛇，盘了两ä转，一个灵巧ู的小髻就出来了，被屠竹用发带固定住，连发带的末端都仔仔细细地收进发髻中。
屠竹往前走了两步，与越枝并肩站着，一手扳着腰间的匕首，连呼吸都紧了起来。
赵佗回头看了一眼越枝和屠竹，也不着急进去，只等内里的侍女迎上来，方才带着越枝和屠竹往里走。
越枝点点头，道了声“知道了。”
那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赵佗双手背在身后，说道：“上船吧。”
“阿枝……你好像，变了好多呀。”
越枝眼皮一抬，将屠竹的表情尽收眼底，倒也没急着辩解，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去拉起屠竹的手，往屋内走去。
“正经事？”越枝眨眨眼睛，当即反应过来，喜笑颜开，“莫不是屠梏来了？”
“正是了，方แ才前面来了人打招呼，说是越裳的使者来了。赵大哥正巧ู在跟我家君子说话，便让我来叫你过去见他。”任夫人随手将扇子交给一旁的侍女，点了点头，伸手去牵起越枝的手，与她一同往前头走去。
越枝一瞬语塞，本就是她放心不下，忍不住问出来的一句废话，此刻却被他捉住小辫子，只得笑着挠挠头，说道：“不过是太担心了。”越枝眼珠子低低转了转，又说道：“说不定是从前，被赵佗压着回顶ะ天山时，被灌了两ä口迷汤，近来又吃不饱的，脑แ子也不太活泛。正是了，你得加快脚๐步，回去了得好好用你的舌头，快些带人过来给我撑腰，不然，我可要给他们欺负死了，吃不饱穿不暖的，还得看眼色。”
屠梏脸色微微沉下去，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越枝也看不见赵佗面前的路，只能奋力伸手，终于抓住赵佗的腰带，死死攥在自己้的手里，这才将自己的身子稳住，脑แ袋也好受些。如今脚不能行，手不能动，唯有脑แ子还剩下五分活泛，还搭着一张嘴一条舌头，越枝只能自救了。
赵佗一面往前走，肩上的越枝便一个字没停过地骂。
晨光熹微，赵佗扭头面向山下，看着那在光亮中渐渐清晰的战场。上头尸首遍布，破碎的兵器散落一地，甚至难以分辨倒底哪一个是秦人，哪一个是瓯雒人。
赵佗回头，看向面前低着头的小兵，深深喘息，开口：“鸣……”
赵佗的脖子有多硬，越枝这个新า手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赵仲始这个打小跟在赵佗身边的“老狗”还不知道？还一头撞上去吗？
赵仲始朝着赵佗拱手一拜，开口却是说：“父亲，簇叔受了箭伤，军医与任夫人都在后头照顾ุ，您吗？”
越枝心中一凉，这赵佗是捂着耳朵不愿意听了啊，这可如何得了？两军刀兵相接，她就是第一个被拿来祭旗的，先不论赵佗会不会杀了她，便是雒越其他的部族，先对她下手，挑起大战也不是不可能！
“赵佗！”越枝贴着树干，奋力坐直身子，身后手腕撑着绳子，磨得手腕皮肤生疼。“我阿爸刚刚夺权对吧？底下越族倒底有多少人真真正正听他的？你把我推出去，他杀我还是不杀我？！如果你是越裳侯，你杀我还是不杀我？！”
越枝犹豫片刻，伸手压着木案直起腰来，跪在软墩上，喊出一声，“任夫人。”
任夫人闻声，脚步一停，转身回来，只看见越枝双目闪烁，明明白白写着举棋不定，嘴唇抿起来，蹙着眉头倔强开口，“还是想请任夫人转告一声，我想见赵县令一面。”
那两个越族妇人绕过上首木案后头的竹木帘子，带着赵佗往主ว楼里头走。后头脚๐步声沉沉，赵佗听得一清二楚，喉头轻轻滚动，只觉自己้腰间黑铁秦剑随着步子晃动。
越族妇人领着赵佗走到主楼ä一角的小间里头，内里只有一张离地半尺的宽木榻，旁边的墙上挂着半枯的花环，布帘ຈ一打起，屋内登时叮铃铃作响，赵佗循声看去，才见到窗边挂着一串ธ贝壳，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被绳子串在一起，挂在两片竹板上。风一吹，便会发出清脆的响声，明明白白是小女孩的玩意儿。
越木咬紧牙，下颌๒线绷紧，肩膀连着胸膛起起伏伏，隐忍半晌，才开口：“阿枝出嫁，多久了？”
越山转过身，背对着越木，冷冷回道：“五天。”
那个少年兵士并不是胡言乱语，如今的越枝，还真真正正是他口中那ว些断发纹身的“蛮夷”。
越枝长长叹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断发纹身，是古越族的特称，南方炎热，所以断发，原始崇拜，所以纹身。可是，“她”一个古越族少女，为什么会穿着汉人的衣服，出现在汉人的屋室里呢？还是这样穿着红嫁衣，方才那个ฐ男人，也是一身红衣黑袍。即便是在古越族被纳入华夏的汉朝，汉越通婚，也是稀少。
龙川县府的演武场设在正中，须得沿着长廊绕过演武场，才能ม到里头的正堂府衙，每一天越枝都要在这条长廊走个ฐ一两回，瞧着那里头的秦兵练武。赵佗练兵严苛，不论三九三伏，一律都是卯时开始练兵，先拳脚后骑射，得三个ฐ时辰方才歇息。
阮钦跟着越枝走到演武场边上长廊时，秦兵才刚刚拿起弓箭，那人形箭靶上，还没有几支箭。
近卫眼尖，只拱手朝赵佗报告一声。赵佗眯着眼，瞧见越枝来了，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