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声通传，卤簿开道，使得里坊间的人群分开两拨，韩湛适时地迎了上去，他看到高大的黑骏之上，身着紫蟒袍的皇长子李琮正一脸肃容，执缰缓行。
韩湛知道，其他未封王的皇子和未嫁的公主多是居住在入苑的，入苑与兴庆宫、大明宫之ใ间内设夹道，穿宫入苑不必走外街，直接由夹道进入皇宫即可，而这位庆王殿下时任凉州都督兼河西诸军节度大使，今次是特意从城外赶回来替天子贺寿的。
看到李岫的反应，罗瑾很满意，洋洋自得了一会儿才接道：
“京城的第一美人自然非寿王妃莫属了。”
穿过了垂花门，里面的左ุ、右厢房此时都暗着，唯有正堂内一灯如豆。
将二人引至正堂前，俞伯推开门之后，就将手中的灯笼递给李岫，施施然地退了出去。待脚步声渐远，李岫才对白晓谷悄声道：“俞伯是哑子，不会说话。”顿了一下，李岫又道：“这宅邸่是一位友人借与我暂住的，俞伯是这里的门子，平时他不会随便让其他人进入。”
听闻，李岫眉头蹙地更紧ู了：“何来此说？”
“瞧你一副茶饭不思的模样，不是害了相思病又是什么？到เ底看上哪家的姑娘，说出来我替你参详参详？”
李岫哭笑不得，像对三岁童蒙说话般，指天画ฑ地解释了一通，白晓谷才明白李岫是要自己等他回来。李岫走到院门口，还有点不放心地回看了一眼，见白晓谷立在原地不动了，这才放心地离去。
见李岫走了，张医生很和蔼地领ๆ着白晓谷走近内室。两ä人坐定，张医生这才仔细地打量起白晓谷来。
里面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ฐ披头散，身穿玄服的男子从帘子后面冒出头来。这是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浓眉大眼，样貌周正。只是此时他面上酡红，一副酒醉未醒的模样。他歪斜ฒ着身子迈下车，脚๐下一个不稳，险险载到在地，李岫急忙上前稳住友人，嗔怪道：
“叫你少饮几盅，偏不听劝！”
“殿下不必介怀，您千里迢迢赶回长安，路上辛苦了，圣人这是体恤您啊。”
李琮诺了一声，由高力士引着来到เ内垣的明光门，这回也没有骑马，直接坐上了一辆精致的油壁车，准备从夹城过，去到เ入苑坊的庆王府。
虽然驶离了兴庆宫，李琮却没有完全释怀，他一边恼恨着自己้的失态，一边不断ษ揣摩着今次皇帝ຓ对自己的态度——开元天子已经不复年轻，可是精神矍铄，威武不减当年，李琮年幼时便对这位父皇充满了深深的敬畏，如今过了而立之ใ年，那份敬畏依旧ງ保持着。
随着车身颠簸摇晃，李琮紧张惶惑的情绪渐渐松懈下来，他倚在车内柔软的垫子上，不一会儿便觉得倦意来袭，他惬意地半眯着眼睛，忽然耳畔ึ传来啜泣声，李琮仔细谛听了一会儿，听出是个ฐ女子的哭声，于是撩开帘子向驱车的从人喝问：
“何人在夹城内喧哗？”
油壁车前坐在双辕之间的骑奴闻声缓缓转过头，瞧得李琮大吃一惊——那ว哪是什么เ人？分明就是具腐朽的尸骸！
李琮被眼前的异象吓地出一身的冷汗，猛地栽进车座里，忽然又现原本仅供他一人容身的车厢里，居然多出了一人！来人正坐在他的对面，头披散着，看不清面目。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李琮颤抖着指着那ว人问道，对方แ嘤嘤哭泣着，也不回话，李琮瞧来人身形娇小，声音又颇为婉转，应是个女子，于是又大着胆子问道：
“……你……你是何人？”
那ว女子听他这般道，泣声渐止，幽幽道：“直儿，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吗？”
李琮原名李嗣直，可寻常人都不会这般唤他，那女子却叫得十分亲热，李琮又惊又疑ທ，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认得本王？”
女子颔，遂撩起袖子露出一对白皙丰腴的胳ฑ膊，李琮看到เ上面缠着一双镂着凤纹的华丽金钏ั——这物件李琮瞧得十分眼熟，思忖了一会儿脑中灵光一闪，心道：
这分明就是母亲华妃生前曾经所戴的饰物……华妃薨后，便将其携进梓器一同入殓，如今怎么会戴在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手上？
正这么想，如同是为了向其印证自己的身份般，女子慢慢撩起了覆在面上的乱。车内光线黯淡，可是李琮这回清楚地看到เ女子的脸——那ว是一张苍白而绝丽的容颜，只一眼李琮便认出她来，不由á地大吃一惊：
“你……你是……母亲？”
听得这声称呼，两行清泪忽而自女子的面庞上滑落，她启唇又喃喃唤了一声“直儿”，李琮心头一酸，正欲上前拥住女子，忽而想起什么เ，浑身打了个ฐ冷战，道：“母妃早ຉ于十数年前驾鹤仙去，你……莫非……”
“直儿，莫怕。”华妃声音凄凄，“我是你的母亲，又怎么会舍得害你？”
人鬼殊途，虽然华妃这般道，李琮还是战战兢兢地看着她，不敢靠近。
“……我今次来寻你，实属情非得已。”华妃道，“有贼人在城南冢盗掘妃陵，辱我尸身，故特来相告……”
李琮听闻，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而那华妃又掩面泣道：“盼你早早将这事禀明圣人，将那ว帮贼人擒于春明门下，还我公道……”说罢，身子便径直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