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经理，我听到一种说法，不知道是否属实？据说在拆迁现场，多次出现暴力事件？”周德海的脸色变得沉凝起来，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等待对方说下去。
女儿走了，最感到เ寂寞的恐怕就是自己的妻子了吧？周德海ร爱怜地看了看兀自忙碌的妻子之身影，她从北京针织品厂下岗后，一直便安心忙于家务操持，任劳任怨地照ั顾ุ丈夫和女儿的生活，全无半点官太太的气势。
周德海笑着点点头：“看你年纪，那个年代出生的人，基本都喜欢取这样的名字。”
“你们，你们这不是流氓行径、无赖作风吗？”“外地干部ຖ”气得脸色铁青，他试着挣扎突围，但是勿论怎么加快动作，不管选择什么方向，前面的道路都被封堵得死死的。人群中ณ有人说：“流氓？无赖？我们本来也是良民，都是拆迁办和黑社会相勾结，使尽了害民扰民的肮脏手段，把我们逼成这样的。”“对啊，你自己้白白胖胖的一副富态相，哪里晓得我们老百姓的疾苦？”【如果认为白白胖胖的相貌便代表着富贵，这种想法是偏颇的。看人面相，有“木”、“火”、“土”、“金”、“水”五种形态，“白白胖胖”的脸相属于“水”行，还有“黑黑胖胖’也属于水行，实际上，后者才是富贵相】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响起，干部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显得比较兴奋，有人只是笑笑，气色平淡，有的则ท露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周德东又说了几句话，等施耀东宣布会议结束，便快步向台侧的楼梯走去。刚才为ฦ了鼓舞大伙儿的士气，他硬着头皮讲了一通违心的话，心里其实很不高兴，鲜见耳珠的耳朵几乎ๆ都要绷硬【耳朵也可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如果没有耳垂太短，或者看不见耳珠，那ว么便意味着这种人的个性比较执拗】。走了两步，他忽然回过头来，看着紧随其后的施耀东，说：“耀东啊，有些心里话我想和你谈一谈，要不，你跟我坐同一辆车？”施耀东愣了愣，向自己้的司机挥挥手，示意他先回去，自己则ท随着周德东走向他的奥迪a6。
“走这边吧。”一位同志骑着单车顺着旁้边的花坛小路过来，看见两位领导，慌不迭下车，恭恭敬敬地点头致敬，施耀东并不认识他，微笑着以示还礼，然后拉着周德海走上花坛中ณ间迤逦曲折的彩色碎石路，“通天的老总，几年前才从市政府副秘书长的岗位退休，乘着国家大力扶持房地产展之际，运用各种人脉ำ，建起了通天公司。你听听，通天通天，多么เ豪迈大气啊。”“是退休的副秘书长？那ว么说起来，现在也有六十多岁了？”“没有，那时不是进行机构改革么เ？他的工龄恰好满了三十年，能够享受提前退休但待遇不变的政策益处。算算看，现在也就五十多岁，正壮年啊。对了，他的相貌和你一点都不像，可是也并非完全没有共同点。你们的两ä侧腮帮子和嘴角之ใ间，都有两ä道比较明显的竖皱纹。”看见一位身穿黄制服的环卫工人走过来，施ๅ耀东往边上侧了侧，空出道路，周德海跟着往边上挤了挤【这两ä道皱纹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唤作“捧场纹”或“贵人纹”，意味着但有危难之时，往往会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在经意和不经意之ใ间替其排厄解困。需要澄清一个概念：贵人并非仅指有权势的人，能ม提供帮助的人，一概可以被定义为“贵人”】。环卫工人聚精会神地清理着地上的烟头、纸屑，下意识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却没有抬眼看看身边的两人，自然也没有认出本市的党委和政府领导。
周德海ร叹口气，说：“老弟，说实话，我也想提前退休，然后腾出时间做做自己的事情。”“哈哈，何止是你，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这种想法，除了那ว些贪恋高位者。”“这位副秘书长有什么背景吗？”“有，所谓‘朝中无人莫做官’，他是正儿八经的*โ*、意气风的‘衙内’少爷。提拔得很早ຉ，曾经本市最年轻的正局级干部，报纸上有过宣传，也是大院内外众所皆知、人人公认的市后备干部，可惜站错了队，不小心受了x人物的牵连，否则提前退休之时，说不定也是副市长一级的人物了。”
“为人怎么样？”周德海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看是个陌生号码，遂掐断ษ了电å话，继续问。7788xiaທoshuo
施耀东双手抱臂，吸口气，又摇着头叹口气：“嗯，怎么说呢？在官场混了多年，无论他以前怎样天真单纯，后面都变得忒也圆滑。且说了，一句老话怎么เ来着？对了，‘商场如战场’，他再在生意浪ฐ潮中洗礼ึ了几年，老练狡诈，自然远胜你我兄弟之ใ上。”
周德海忍不住笑了起来。
施耀东说：“不过他有个特色，那就是对女人颇็有偏见，从来不太信任女人。”眼睛四下看看，压低数分，“在任时，他没少在女干部面前，故意说些‘女人都是头长见识短’的话，为ฦ此可得罪了不少‘半边天’，包括咱们马上能看到เ的纪委罗书记。”周德海愣了愣，旋即想起那个ฐ短头、眉色坚毅的精明女人，罗风云，人如其名，听说这几年查处了不少涉腐的大案要案，掀起阵阵反腐风云，声名远播省内外。
一个女人能ม做到เ令男人见而胆寒的地步，真不知道是她的成功，还是失败。周德海ร想起耿和华，在自己心中，她委实是完美的妻子，只是似乎有些太过平淡。
罗风云难得今日略๓施粉黛，本来严格紧绷的脸上，露出几分水粉的桃红色，使之看起来不再显得那ว么เ“怕人”，特别是在看见市委书记和市长两人联袂登门造访、遂露出些许笑容之ใ后，更有些楚楚动人。据说她的先生虽贵为ฦ省某商业部门的副负责人，有权有势有地位，然到了家里，亦迫于“河东狮吼”，会抢着主动干家务，甚至弄得小保姆站立一旁无所事事地哭笑不得。施耀东和罗风云夫妻的关系不错，以前挑拣这种事开玩笑，调侃过纪委书记，直斥ม她“太过霸道，没有三从四德倒也罢了，如何还骑在大老爷颈่脖上拉屎拉尿”。罗风云却完全不以为然，说她在家从不会同老公大吵大闹，那ว都是低层次悍妇干的事情，作为接受过大学高等教育、为党和政府的灿烂阳光沐照了多年的高级知识分子和优良女性，她只需营造出自己้的女王气场，不说话，单单递出个“魅力无穷”的眼神，省商业局副局长同志便会心甘情愿、甚至满怀喜悦地乖乖扮演好“模范丈夫”的角色。这话倒颇有些证据支撑：在大院多年，还真没有听说她和谁激烈争嚷过，即便是气焰嚣张的“双规”官员，在她跟前，也似能ม感受到一种不知从哪里涌ไ来的汹汹绵绵、浓浓厚重的迫力，负隅顽ื抗一段时日后，就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违规违纪甚至违法行为。
“怎么เ，市委书记才来上任没有几天，便有人上门送礼ึ了？”罗风云接过纯金名片看了看，翻开一本厚厚的纸册，认真地进行登记。她的鼻梁比较高，颧骨也有些突出，相貌不错【女人鼻梁高，说明自尊心比较强，不容易服输，尤其在男人面前更是如此。鼻梁高和鼻子高不同，需要根据双眼中ณ间的位置进行判断。女人颧骨过高，在古代被认为ฦ“克夫”，现在因为时代生了变化，则ท意味着女人能ม够创น事业并取得颇为ฦ瞩目的成就，甚至能ม反过来养活男人】。对于通天公司的如此受贿手段，她早有耳闻，却仅仅在今天之ใ前见过一次，那是几个月前施ๅ市长腆着脸“批评”了自己้的“大女子主ว义”之后，话锋斗ç转，神情倏尔变得严å肃，掏出这么เ一张沉甸甸的金名片要求归缴纪委。周德海ร笑了笑：“是啊，我出于民情考虑，强行中止了成贤巷的拆迁工程，可是这一举ะ动却被某些人以为ฦ别ี有深意。”“认为您在故意为ฦ难房产商，是不是？而为难他们的目的，又是为ฦ了索ิ贿。”罗风云的字迹秀气而工整，不过细细观之ใ，却透着隐约的霸气。她拨了个电å话，叫进来一名同志，把登记簿和纯金名片交给他，嘱咐入库，接着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屏幕，“周书记、施市长，早ຉ上不是有个会议吗？时间快到เ了。要不咱们先去议事厅，边走边聊？”
“哟，你提出建议的模样，到เ好像领导在号施令一般。”施耀东揶揄道。
罗风云狠狠等了他一眼：“施市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挑拨离间、想要耽误我的政治前程是不是？”说完话，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周德海ร摇摇头，笑着叹口气：“怎么，你们认识？”“啊，她和她先生都是我的高中同学。”施耀东想起昔日的青春岁月，神情显得颇为怅惘而闲淡，忽然抬抬眉头，“那ว时我太单纯了，恪守学校‘安心学习，不能早恋’的铁ກ律金规，浑不敢越雷池半步。否则啊，嘿嘿，我和她还是同桌咧，如果早早动追求，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老公说不定现在还在打光棍呢。”罗风云有丝毫校友是好气，这位老同学兼上级，有时候开起玩笑来简直就不顾场合：“周书记，您看看，市长大人的这些话，可实在不成体统。我是下属，自然不能拿他怎么样，您却不同，能不能请您狠狠替他一脚？”
这次会议的主持人，并非周德海，也不是施耀东，而是一位常年赋闲在家的副市长，主题便是“民生和经济的展应相辅相成、齐头并进”。班子成员对于第六代液晶生产项ำ目的引进，皆抱着比较乐观的态度，但是周德海始终冷眼旁观，并没有表达明确的意见。他冷静地观察班子成员的神情，出于直觉和以往积累็的诸多厚重经验，认识到，至少坐在桌尾的两位副市长以及纪委书记罗风云的表态，更多出于某种应顺大流式的敷衍，他们或许和自己一般，其实并不看好这个ฐ项ำ目的前景。想起由á这个项ำ目牵头，或许很快阅江市的gdp增长幅度以及就业率的提升水平将会在全省令人刮目相看，施ๅ耀东便不觉激动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甚至颇有些“不成体统”地挥手划脚、唾沫星子乱飞。
最后，按照既ຂ定的程序，需要市委书记做一个ฐ总结性言的时候，周德海ร便随意说了几句，语锋言点，依旧避开明确性的表态。走出会议室，施ๅ耀东拉住他：“老哥，你是不是对这个项目有什么เ意见？”“怎么เ？”“我可不糊涂ิ，感到เ你有什么话想说未说。”周德海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走，先去成贤巷๕看看，有些个人意见，我请你喝茶的时候慢慢聊。”“不去高尔夫球场了？”“还是先去成贤巷吧。”
施ๅ耀东投来狐疑ທ难解的一眼，通过短短几天的接触，他感到，这位身材高大的北方男人有着缜密周全的心思，恰恰和自己้形成颇为鲜明的对比。早ຉ先，他对“京官”或多或少有些偏见，感觉那些老爷们长年累月住在天子脚๐下，安然受享着地方แ官员的“朝贡”以及各级别ี驻京办敬奉的“福利”，却完全不懂得至1้994年分税制以后地方政府的“疾苦”：每年地方แ财税的大半收入，都被中央政府收取，集权制在不停加强的同时，地方แ日益“贫困”，同时又不得不面对名目繁多、金额惊人的开销用度。
“老弟，走吧，带上你的标志性墨镜。”周德海ร坐上车，轻轻挥着手催促。施耀东“嗯”了一声，这一回，他却在司机的副驾驶位坐下，透过后视镜悄然瞥窥市委书记，心想此人才来阅江市虽没几天，但对于此地政治、经济乃ี至社会民生情形的把握，或许不比自己浅薄。也对，毕业后能ม被选拔留京的干部，其实多半都是精英俊杰，若无“千里马”似的活跃而突出表现，焉能被相关组织和人事部ຖ门相中，甘为ฦ“伯乐”？自己委实不该小瞧这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