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袖上衣是披在纪忆身上的，此时就穿着短袖，在月色下，会看到手臂上侧有很明显的日晒印记。应该是在战地晒的吧？她猜测着，回头继续去看那片无边的水域，仍有些不甘心，但又犹豫着想，他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你别看你文科考试年级第二，我告诉你，纪忆，选文路子窄，学文，那ว是谁都可以学的，学理才有大出息啊，”班主任在办公室教育纪忆，气得直喝水，“你还有特长加分啊，太可惜了！你看班长，文科排名年级第一，不还是留在实验班？”
校门外？
王浩然嗤地笑了：“还卖关子？”
其实只是上半身，真的看不清楚。
她下意识动，他说：“西西，别急着动。”说完，看了前面一眼后，才慢慢松开手臂。然后，很迅地检查她有没有哪里被弄伤。
他离火炉近，半夜她迷糊醒来，看到姨ถ婆打开灯，去给他掖好被角。
……实在太霸气了，简直是以一敌十的战斗力。
“他在网吧，边做题边和我聊天呢，”暖暖小声说，“回复的真慢啊。”
那时候，大多数人是快乐的。
他恍然，接过听筒，拨了一连串ธ的电话号码。纪忆坐在沙上，竖着耳朵听，就听见季成阳拿着电话，好一会儿都一声不吭，那边传来的是女声，声音有些大。
她想打开尝，不过要等妈妈回家。
平时纪忆她们玩的过了十点，都是一路唱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跑回家属区。
她休息了好久，终于想起来，今天爸妈回来？！这么一念起她就懵了，站起来，开始想各种方法爬上去。爸妈从来都是匆匆回来，马上就又走，根本不会等她啊。
“比如学校去春游，别人家孩子至少都有水和苹果吧？他家直接就在桌上放了五十块钱，不知道怎么เ想的。你说一路上开车去两个ฐ小时，小孩子不吃不喝，装再多钱有什么用？还好我在车上，把暖暖的吃的分给她。”
而此时，他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纪忆透过猫眼，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的大哥哥，高、瘦，他正在低头抽着烟，不像是爷爷的那些穿军装ณ的学生，只是穿着黑色及膝运动短裤ไ和白色短袖……
“西西，你别急，他不在纽约，在费城。”
王浩é然开始翻季成阳在美国的电话。
很快，拨通了递给她：“这是他住的地方的电å话，接通了，你就说找yaທng，我问问别人怎么เ回事。”王浩é然转身去问身边的几个人，是不是真生了这么离奇的事。
纪忆拿着手机，等待着，每一秒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电话终于被接通：“he1้1้o。”
“he1้1o，”纪忆觉得说话的就是他，可是还是不敢确认，“mayi…”
“西西？”他意外。
她的心终于落回了原位，咬着嘴唇让自己恢复平静，可是声音仍旧不太正常：“是我，我听到纽约有飞机撞了大楼……怕你在飞机上，也怕，你在楼里，怕你……”
“我在家，”他简单直接地告诉她，自己้很安全，“很安全。”
“……你不要到处乱跑，”纪忆说完前半句，忽然觉得自己的话特别傻，但还是忍不住继续说下去，“尤其不要去纽约，万一还有什么事情呢。”
“好。”他竟然答应了她这种小大人一样的叮嘱。
他说话的时候，背景音就是现场直播，是那场91้1้灾难的现场直播。她大概ฐ能听到几句，气氛实在凝重，就没继续凝神听。知道他是安全以后，她忽然没什么เ话说了。
最后电话就还给了王浩然，王浩然知道季成阳没什么เ危险后，更多的是追问他那场恐怖袭击的情况。她听了会儿，看到同行的同学已经从玻璃门跑出来，似乎急着喊她回去归队，忙拍了拍王浩然的胳膊：“我走了，谢谢你。”
“要回家了？”王浩é然问她。
电å话那边的季成阳听到เ这句，和王浩然说了句什么，电话又交给了她。
纪忆有些诧异，不知道他会和自己说什么เ，拿着手机，没吭声。
“我过两个月就会回北京，”季成阳对她说，“大概ฐ入冬的时候。”
“我能ม给你打电话吗？”
他笑：“不太方便，我经常不在家。”
纪忆失落起来。
面前刚好有两辆车开过，度有些快，还有些近。王浩然忙把她往后拉过去，她却有些心不在焉，竟然没在意……只是想，他不喜欢自己给他打电å话。
“我会给你打电å话。”他的声音告诉她。
纪忆刚ธ才落到万丈深渊的心，马上就轻飘飘地飞上来了。
“我平时在学校，”她说着他早知道的状况，却还是重复了一遍，唯恐他打电话找不到自己้，“周末回家，白天……家里都没有人。”
她终于把手机还给王浩然。
回去归队，顺便被老师又气又笑地骂了两ä句。
她们坐的学校的大吧，老师听纪忆这么说，也催着打开电å视。
央视竟然没有任何的新闻直播。
纪忆打电å话给暖暖，暖暖在家竟也没睡，一直在看凤凰卫视的新闻，告诉她两ä座大厦都先后倒塌，特别ี可怕。好像这个全球媒体都在说这件事，唯独央视失语了。车窗外那些还不知情的旅客们平静地在夜色中穿行来往，神色匆匆。
纪忆靠在车窗上，看着车离开机场，看着道路旁้不断ษ掠过的树，仍旧心神不宁，觉得这个灾难如此不可思议。不止是她，车上的学生到老师都觉得这像是个传闻，谁会能想象到，载满旅客的飞机能ม够直接撞向纽约世贸大楼ä，这种只生在灾难电影里的情节，却真实生在了生活里。
每次灾难，大家都会感慨一句世事无常，珍惜眼前人。
没过多久又都开始为名利奔波，真正能体会这句话的，最终也只有那些真正因为天灾失去所亲所爱的人……对于此时的纪忆来说，季成阳没有在纽约，没有任何安全威แ胁就足够了。那时的她想不到เ那么远的地方，最多想鼓起勇气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他，连“在一起”这种念头都只敢一闪而过，又何况是“珍惜眼前人”这么เ深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