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同窗

一壁说着话,付氏一壁把来的这些人让进雅室里,待推让归座的时候,果然现对面有个身穿藕荷色褙子的妇人很眼生。张太太很有眼色,立刻拉了那个ฐ妇人过来给付氏介绍:“瞧我,许久ื不见李太太,光顾着说话了,倒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新近到เ我们平江卫的常指挥佥事的太太,常太太是燕京人,刚到เ我们平江没几天。”

“有啊,咱们书院的学生们还要去竞赛呢!”严å老先生乐呵呵的答道。

严景安摇摇头:“说起来,立仁年纪越大,于女色上反而越看不开了。”说到这他又觉得自己说多了,不该在妻子面前说起同窗好友的不是,就转回先前的话题:“不管怎样,我已是答应了,若是弟妹不快,也只得烦你好好跟她说说。不管怎么样,繁哥儿也๣是她的儿子,将来有了出息,她面上一样有光彩。”

众人自然都称善,付氏就起身带着客人们往后园去,出了门付氏携着刘氏的手,梁氏和陈氏落后一步,武氏则ท在最后陪着范氏说话。

小馋猫丰ถ姐儿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还没等开始做竹笛,就到了去李府做客的日子。这天一早起来吃完了早饭,刘氏就看着人先给丰姐儿换了衣衫。

“父亲不是总说‘宝剑锋从磨砺出’,这孩子天份不错,多经些事,对他来说倒不是坏事。”严仁宽笑道。

严仁宽自然不会说什么,只答:“父亲说的是。”

“你说什么?是李阁老的侄孙?”刘ถ氏很难相信,“李家一向家教很严å,怎么เ会有这样的事?”

因为每日都有许多事做,又跟着闲不住的严景安一会儿种菜、一会儿钓鱼的,又有严诚和黄悫陪着她玩,丰姐儿终于渐渐的不再提陈嫂子了。

看完了两个小子的,严å景安才走到丰ถ姐儿跟前去,先教她识描红本子上的字。因之前丰姐儿多多少少也认了一些字,描红本子上的字又简单,她倒还记得。于是严å景安就手把手的教她怎么เ拿笔写那些字,而后又给了她描红本子,让她照着描。

“我只是觉得,让咱们堂堂翰林院掌院学士,带着两个顽ื童加一个大字不识的小丫头读书๰,真是委屈老爷了!”范氏笑着说。

“你要这样说,我倒宁愿拿阿宽换你家亭哥儿呢!最要紧懂事听话,我没见谁家孩子像阿宽这样执拗不听人劝的,你瞧瞧他,一回来就是九年,白白荒废了。”

“是,奴婢昨儿过来就看见里面养了几尾鼓眼金鱼๠,昨儿下晌,姑娘还在这喂了一会鱼。”答话的是昨天一直在后罩房点检东西的阿莲。

严景安看小孙女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瞧,就伸手去摸她的头顶ะ:“丰姐儿饿了吧?”

黄奇被贬之后就将孙子黄悫托付给了严景安,请严景安帮忙教导。其时严景安正在翰林院做掌院学士,是教导皇子读书的师傅之一,平日຅也多得弘文帝ຓ青眼。在黄奇之事过后,有一次弘文帝私下里对严景安问及两ä位皇子学业,严景安答曰皇次子沉稳厚重,勤奋好学,甚为难得,又进言请弘文帝ຓ早ຉ日立储。弘文帝不悦,随即更换了皇子师。

“如今正该是吃鲥鱼๠的时节吧?你公公在京时总是念叨,若是市面上有卖,就蒸几条来。”刘ถ氏说,“其余的,拣各人爱吃的做了就好。对了,悫哥儿那孩子不惯吃甜,叫厨下做菜少放糖。”

范氏只微笑说:“娘๤就让媳妇尽点孝心吧。”

“你这孩子,怎地又这样往下跳,万一踩了裙角摔倒了、再扭伤脚可怎么เ好?说了你几次,总是不听话。”说着故意板了脸。

“唔,那是白玉兰。那处庭院就是已故李阁老的故居。”严仁达指着岸边那ว隐隐可见的亭台楼阁说。

说到เ孩子,刘氏又想起一事来:“不如你连忠哥儿一块带着吧,他在家塾里也不知书๰读得如何,那么些孩子,只怕毛先生看不过来。”

“这个ฐ你不用担心,今日我又问了他和谦哥儿的学业,都还不坏。毛瞻广学问人品都没得说,上次我还亲自跟他说了,就将家塾里的孩子们托付给他了,这时候倒不好把孩子们叫回来。何况我们自家的家塾,自己的孩子反而不在里面读书,看着不像。再一个,我看我教的还不及毛瞻广,就别折腾孩子们了。”

刘氏一听也只得罢了,跟严景安收拾了睡下。

第二日一早ຉ,李泽亲自送了李俊繁来:“……我就把孩子托付给你了,若有甚不好处,你只管管教,要打要骂都使得,也๣不必问我,你只想着恩师怎么待你我,就一般待他便了。”

严景安失笑:“你这是赖上我了!”

“好容易你肯收了这个ฐ学生,自然要赖着你了!”李泽也笑,说完又教育儿子:“来时说的话都记着了?一定要听先生的话,别丢了你老子的脸面!”

严景安看他似乎还想长篇大论的教训,赶忙拦住:“行了行了,你公务繁忙,我也๣不留你,我也要给孩子们上课了,有什么เ话等下了学回去再说。”推了李泽回去。

课堂上忽然多了个ฐ长辈,三个孩子都有点不自在。上次去李家游玩,严诚和黄悫曾跟李俊繁打过交道,只觉得这位小世叔十分有礼,却跟严å谦和王秉忠的亲切随和不同,待人接物都带着一点距离,像隔着什么เ似的,没有那ว种让人亲近的感觉。

丰ถ姐儿对这位小世叔更是没什么印象,趁祖๢父问他话的时候,一个劲儿的盯着人瞧。

李俊繁个ฐ子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坐在三个小孩子里面,就更是显眼。许是因为ฦ个子抽条的缘故,他看起来很是清瘦,身上的衣袍显得略๓有些空旷。脸上白皙细腻,已经能看出清秀少年的模样。

丰姐儿自然看不出那ว么多,她只是觉得这个新来的叔叔真高,幸亏是坐在她旁้边,若是坐在她前面,就挡的她什么也看不到了;小叔叔面色很严å肃,一点也不像三叔那ว么可亲;小叔叔书๰读得很好呐,祖父问什么他都能答得上来,祖父看起来很喜欢他似的……

严å景安了解了李俊繁的读书进度,见他以往学的很扎实,写了几个ฐ字来看,也已经颇像样子了,自然对他多了几分喜欢。然后先按着他原来的进度,教了他一段“子路问强”。1

接着去给严诚和黄悫讲解,讲完了再去看丰姐儿写的字,又教她认了十个字。转头回去座位的时候,看李俊繁一丝不苟、微微摇晃着头在念他刚ธ才教的那一段,再看严诚和黄悫,因着身边有了这么一个认真仔细的同窗,今日也格外卖力的朗诵,严景安的脸上就多了一点笑容。

午间下了课,严景安自然是要留แ李俊繁吃饭的:“往后凡是来上课,就留แ在我们家吃饭好了,天渐渐热了,顶着大太阳只为回去吃个饭,再折腾的中了暑就不好了。”李俊繁应了,打了人回家去说,然后跟着严景安几个人去吃饭。

吃完了饭,刘氏安排李俊繁和黄悫一块去西厢房午歇:“……这是你达三哥的屋子,以后你每日午间就在这歇着,有什么事只管叫外间的丫头伺候。”又嘱๥咐了屋里的丫头好好伺候着,才回正房去了。

李俊繁第一天来严家上课,虽然面上一派淡定平和,其实心里满是新奇。他和两个兄长年龄差ๆ距比较大,他开蒙读书的时候,两ä个兄长都已经中了秀才,所以他一直是自己一个人跟着家里请的先生读书,今天还是破天荒第一回有同窗一同上学。他这一兴奋,中午就没睡着,到เ下午去上课的时候,自觉有点瞌睡,也只能强忍着。

下午严景安先给三个小的讲声律:“所谓声律,即吟诗作对时,声调、音韵、格律三者运用之法。声有平上去入,而韵按通行本《平水韵》2有一百零六韵,至于格律则讲究平仄协调、对仗工ื整。这本《声律蒙》3乃是前人所著,专门给你们这些蒙童们用来学习音韵对仗之法的。跟我读:天对日,雨对风。”

三个孩子跟着读:“天对日,雨对风。”

“九夏对三冬。”严景安一边教三个小的读书,一边冷眼观察李俊繁,见他虽然一开始被自己吸引,听了几句,但到เ他开始念声律的时候,李俊繁就转而去读自己的书๰了,嗯,定力倒还不错。

给三个小的讲了半个时辰的声律,然后就给他们放了学,让他们回去做功课,剩下的时间严景安要单独教李俊繁。给他又教了二十多句,让他自己้读,读到能背诵的时候再来找自己้。然后严景安就出了门,找了丰姐儿和黄悫去后院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