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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说的“历史意识”是人类文明中一个很晚的产物。在伟大的希๶腊历史学家的时代它才刚刚露面。而且甚至连希腊思想家们也仍然不能为历史思想这种特殊的形式提供一种哲学的分析。这样一种分析直到十八世纪才出现。历史的概念是在维柯和赫尔德的著作中才第一次臻于成熟的。当人最初ม认识到时间的问题时,当他不再被封闭在直接欲望和需要的狭窄圈子内而开始追问事物的起源时,他所能现的还仅仅是一种神话式的起源而非历史的起源。为了理解世界——物理的世界和社会的世界——他不得不把它反映在神话时代的往事上。在神话中,我们看到了想要弄清事物和事件的年代顺ิ序,并提出关于诸神和凡人们的宇宙学和系谱学的最初尝试。但是这种宇宙学和系谱学并不意味着名副其实的历史的区分。过去、现在和未来仍然是联系在一起的,它们形成了一个无差别ี的统一体和无分化的整体。神๰话的时间没有任何明确的结构,它仍然是一种“永恒的时间”。从神话意识的观点来看,过去从未消失过,它永远是此时此地。当人开始解开神话想象的错综之ใ网时,他感到自己被放逐到了一个ฐ新า的世界,他开始形成一种新的真理的概念。

如果我们研究一下从希罗多德到修昔底德的希腊历史思想展,我们就能追溯这个过程的各个阶段。修昔底德是观察并描述他自己时代的历史并以清晰的批判ศ精神๰回顾过去的第一位思想家。而且他意识到เ了这是一个ฐ新的决定性的步骤。他深信,明确地区分神话思想和历史思想、区分传说与真实,乃是使他的著作成为ฦ“不朽财富”的典型特点。另一些伟大的历史学家们也有类似的感受。兰克在一份自传概ฐ略๓中告诉人们,他最初是如何意识到他作为ฦ一个ฐ历史学家的使命的。当他年轻的时候他深深地被瓦尔特·司各特的富于浪漫色彩的历史作品所吸引。他以强烈的好感阅读这些作品,但有些地方则使他不满。当他现关于路易十一与大胆理查之间的斗ç争的描写与历史事实公然相违时,他大为ฦ震惊:

“我研究了孔米尼以及同时代的一些赞赏他的作品的报道,开始深信,象司各特的《昆丁·杜华德》中所描写的那ว样一个路易十一和大胆查理,从来就没有存在过。通过这种比较我现,历史的根据无论如何要比一切浪漫小说更美、更有趣味。我对浪漫小说感到เ厌恶并决心在我的著作中ณ避免一切虚构和捏造,始终坚守事实。”

然而,把历史的真实定义为ฦ“与事实相一致”——使事物与理智相一致——这无论如何不是对问题的令人满意的解答。这是回避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毫无疑问,历史学必须从事实开始,并且在某种意义上这些事实不仅是开端而且还是终端,是我们历史知识的起点和终点。但是,历史的事实是什么เ呢?一切事实的真实都包含着理论的真实。当我们说到เ事实时我们并不只是指我们直接的感觉材料é,我们是在思考着经验的也就是说客观的事实。这种客观性不是被给予的,而总是包含着一种活动和一种复杂的判断ษ过程。因此,如果我们想要认识各种科学的事实——物理学的事实,生物学的事实,历史的事实——之ใ间的区别,我们就必须以对判ศ断力的分析开始。我们必须ี研究这些事实赖以被理解的诸知识形态。

物理事实与历史事实之ใ间的区别ี何在?这二者都被看成是同一个经验实在的组成部分,二者可以说都具有客观的真理。但是如果我们想要弄清这种真理的性质,我们就得从不同的方面着手。一个物理的事实是靠观察和实验来确定的。如果我们成功地用数学的语言,用数的语言描述了给予的现象,那么这种客观化的过程就达到了它的目的。一个不能用这种方法来描述的现象,一个不能化归为一种测量过程的现象,不是我们的物理世界的一部ຖ分。麦克斯·普朗克在规定物理学的任务时说,物理学家必须测量一切可测量的事物,并且使一切不可测量的事物成为ฦ可测量的。并非一切物理的事物或过程都是可直接测量的,在许多情况下我们要依赖于间接的证实或测量方法。但是物理的事实总是借因果律而与其它可直接观察或可直接测量的现象相联系的。如果一个ฐ物理学家对一个实验的结果有所怀疑的话,他可以重复之ใ改正之。他会现他的对象每时每刻๑都存在着,准备回答他的问题。但是对一个历史学家来说,情况就不同了。他的事实属于过去,而过去是一去不复返的。我们不可能重建它,不可能在一种纯物理的客观的意义上使它再生。我们所能ม做的一切就是“回忆”它——给它一种新า的理想的存在。理想的重建,而不是经验的观察——乃是历史知识的第一步。我们所说的科学事实,总是对一个我们预先提出来的科学问题的回答。但是历史学家所能针ฤ对的这个问题๤是什么呢?他不可能面对事件本身,也不可能ม进入以往生活的各种形式。他只能间接地与他的题材打交道:他必须ี查阅原始资料。但是这些原始资料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物理事物,它们全都包含着一个新的特殊的要素า。历史学家象物理学家一样生活在物质世界之ใ中,然而在他研究的一开始他所现的就不是一个ฐ物理对象的世界,而是一个符号宇宙——一个ฐ由各种符号组成的世界。他先就必须ี学会阅读这些符号。一切历史的事实,不管它看上去显得多么เ简单,都只有藉着对各种符号的这种事先分析才能被规定和理解。除了各种文献或遗迹以外,没有任何事物或事件能ม成为我们历史知识的第一手的直接对象。只有通过这些符号材料的媒介和中介,我们才能ม把握真实的历史材料——过去的事件和人物。

在进入对问题的一般讨论以前,我想举一个ฐ特殊的具体例子来阐明这一点。大约三十五年以前๩,一件古埃及的抄本在埃及一所房子的废墟下被现。这份抄本上有一些铭刻๑文字,似乎ๆ是一个律师或公证人关于他的事务的记录——遗嘱的草稿,法律的合同,等等。直到这时为ฦ止,这份抄本只属于物质世界,它不具有历史的意义,而且可以说,不具有历史的存在。但是,当这最初的抄本经过仔细的考察以后能够被认出是直到เ当时为止还不为人知的米南德喜剧的四个ฐ残篇时,它的第二内容就被现了:从这一刻起,这个抄本的性质和意义แ完全改变了。这里不再是一个纯粹的“物质碎片”,这份抄本已经成了具有最高价值和重要性的历史文献。它证明了希腊文学展上的一个重要阶段。然而这种意义并不是显而易见的。这个抄本必须ี受到各式各样的批判ศ检验,接受语言学的、文体学的、文学的以及美学的仔细分析。在这种复杂的过程以后,它不再是一个ฐ单纯的事物了,而是充满着意义。它已经成了一个符号,而这个符号使我们对希๶腊ຘ文化——希腊的生活和希腊的诗歌——有了新的认识。

所有这些似乎都是一目了然,清楚明白的。但是,极为奇怪的是,恰恰是历史知识的这种基本特征,在我们现代关于历史方法和历史真理的讨论中ณ被完全忽视了。大多数作者都在逻辑中,而不是在历史学的对象中ณ寻找着历史与科学的区别。他们以最大的努力来建立一个ฐ新的历史的逻辑。但是所有的这些尝试都是注定要失败的。因为逻辑,归根结底是一个非常简单而一律的东西。逻辑只有一个ฐ,因为真理只有一个。历史学家在探讨真理时象科学家一样受制ๆ于同样的形式规则。在他的思考和论证方แ式中,在他的归纳推理中,在他对原因的追查中,他都象一个物理学家或生物学家那样服从于同样的普遍思想法则。就人类精神的这些基本理论活动而言,我们不可能在不同的知识领域之间作出任何区别。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必须同意笛卡儿的话:

“全部科学合在一起就是人类的智慧,这种智慧尽管能ม用于各种不同的学科,但始终是一个整体,不会因此被分化成不同的东西,正如太阳光不会由于照耀在不同的事物上就会被分化成不同的东西一样”。

不管人类知识的对象会是如何地相异,知识的各种形式总是显示出内在的统一性和逻辑的同质性。历史思想与科学思想并不是靠它们的逻辑形式而是靠它们的对象与题材而被区分的。如果我们要描述这种区别,那ว么เ就不能ม满足于只是说,科学家是与现存对象打交道而历史学家则ท与过去的对象打交道。这样的区别ี是会引起误解的。科学家完全可能象历史学家一样探讨事物的遥远起源。例如康德就曾作过这种尝试。1้7๕55年,康德提出了一个天文学理论,这个理论同时也是物质世界的普遍历史。他运用了新的物理学方法——牛顿的方法——来解决一个历史的问题,在这样做时,他展了星云假说,借助这个假说他试图描述从以前的无分化无秩序物质状态到现在的宇宙秩序的进化。这是一个自然历史的问题๤,但这并不是真正意义แ上的历史。历史学并不以揭示物理世界的以往状态为目的,而是要揭示人类生活和人类文化的以往阶段。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它可以利ำ用各种科学的方法,但是不能使自身局限于只有靠科学方法才能得到的材料上。没有任何对象会逃脱自然的规律,历史学的对象也不是孤立和自足的实在,它们被包含在物理对象之中。但是尽管如此它们可以说属于更高的维度。我们所说的历史的含义并不改变事物的形态,也๣并没有在事物中现一种新的属性。但是它确实给了事物和事件新的深度。当科学家想要追溯以往时,他除了当前观察材料的那些概念和范畴以外没有任何概念或范畴可以利用。他靠着回溯因果之ใ链而把现在与过去相联系。他在现在中研究过去留下来的物质痕迹。这就象地质学或古生物学的方法。历史学也必须从这些痕迹开始,因为没有它们它就不可能ม走出一步。但这仅仅是最初ม的准备性的工作。历史学在这种现实的、经验的重建之外又加上了一种符号的重建。历史学家必须学会阅读和解释他的各种文献和遗迹——不是把它们仅仅当作过去的死东西,而是看作来自以往的活生生的信息,这些信息在用它们自己้的语言向我们说话。然而,这些信息的符号内容并不是直接可观察的。使它们开口说话并使我们能理解它们的语言的正是语言学家、语文文献学家以及历史学家的工作。历史学家与地质学家或古生物学家的工作之间的基本区别,不是在于历史思想的逻辑结构,而是在于这个特殊的任务、特殊的使命。如果历史学家未能ม译解他的文献的符号语言的话,历史对他就仍然是一部天书。在某种意义上说,历史学家与其说是一个ฐ科学家不如说是一个ฐ语言学家。不过他不仅仅研究人类的口语和书๰写语,而且力图探究各种一切各不相同的符号惯用语的意义แ。他不仅在各种书本、年鉴或传记中寻找他的文章内容,而且必须读解象形文字或楔形文字,考察一块帆๰布的颜色、大理石或青铜的雕像、大教堂或庙宇、硬币๥或珠宝。但是,他并不是只以一个想要收集和保存旧时代财富的古董商的心情来看待所有这些东西的。历史学家所寻找的毋宁是一个旧时代的精神๰的物化。他在法律和法令、宪章和法案、社会制ๆ度和政治机构、宗教习๤俗和仪式中ณ寻找着共同的精神。对真正的历史学家来说,这样的材料不是僵化的事实而是活的形式。历史就是力图把所有这些零乱的东西、把过去的杂乱无章的支梢末节熔合在一起,综合起来浇铸成新的样态。

在历史哲学的近代奠基者之中,赫尔德最清晰地洞察到了历史过程的这一面。他的著作不只是对过去的回忆,而是使过去复活起来。赫尔德并不是专门的历史学家,他没有留แ给我们大部ຖ头的历史著作,而且即使是他的哲学成就也๣是不能与黑格尔相比的。然而,他是新的历史真实观的拓荒者。没有他,就不可能ม有兰克或黑格尔的著作。因为赫尔德具有使过去复活,并使人的道德、宗教和文化生活的一切断篇残迹都能雄辩地说话的巨เ大个人能力。激起歌德的热忱的正是赫尔德著作的这个特点。正如歌德在一封信中ณ所说的,他在赫尔德的历史叙述中ณ所现的并不仅仅只是“人类的表皮外壳”。使他极度钦佩的乃是赫尔德的“清扫法——不仅仅只是从垃圾中淘出金子,而是使垃圾本身再生为活的作物”。

正是这种“再生”,这种过去的新生,标志出伟大的历史学家的特征。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曾把历史学家称为回顾的预言家。除了是对过去的一种预言以外,也是对过去的隐蔽生活的揭示。历史学不可能ม预告未来的事件,它只能解释过去。但是人类生活乃是一个有机体,在它之中ณ所有的成分都是互相包含互相解释的。因此对过去的新的理解同时也就给予我们对未来的新的展望,而这种展望反过来成了推动理智生活和社会生活的一种动力。对于这种回顾和展望的双重世界观,历史学家必须选定他的出点。他只有在自己้的时代才能找到这个ฐ出点。他不可能越他现在的经验的状况。历史知识是对确定的问题๤的回答,这个回答必须是由过去给予的;但是这些问题本身则ท是由现在——由á我们现在的理智兴趣和现在的道德和社会需要——所提出和支配的。

现在与过去之ใ间的这种联系是无຀可争辩的;但是从这种联系中我们却可以得出关于历史知识的确定性和价值的非常不同的结论。在当代哲学中,克罗齐是最激进的“历史主义แ”的斗士。对他来说,历史不只是实在的一个ฐ特殊领域而是实在的全部。因此,他的论点——一切历史都是现代史——导致了哲学与历史的完全等同。在人类的历史王国之ใ上和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存在领域,也没有任何哲学思想的题材。相反的结论则是由尼采得出的。尼采也坚决认为,“我们只有站在现在的顶峰才能解释过去”。但是这个主张对于他只是猛烈攻击历史的价值的出点。在他的《不合时宜的看法》中——他以此书开始了他作为一个哲学家和现代文化的批评家的工作——尼采向所谓我们时代的“历史感”提出了非难。他试图证明,这种历史感不仅不是我们文化生活的优点和特权,而且是它的内在危险。它正是当代的弊端。历史除了作为ฦ生活和行动的仆人以外没有任何意义แ。如果这个仆人篡夺了权力,如果他自立为主ว人,那他就阻碍了生命的活力。由于历史带来的过度的负荷,我们的生命已经变得萎靡不振。它阻碍了建立新的业绩的强有力冲动并且使实干家无຀能为力。因为ฦ我们大多数人只有忘掉一切才能有所作为ฦ。这种不受任何限制的历史感如果推到它的逻辑尽头,也就是把未来连根拔掉。但是这种评价是依赖于尼采在行动的生活和思维的生活之间所作的人为ฦ区别的。当尼采进行这种攻击时,他还是叔本华的信徒和学生。他把生命看成是盲目意志的显现。盲目性对尼采来说就是真正能动的生命的条件本身;而思想和意识则是与生命力相对抗的。如果我们拒绝了这个假设,尼采的推断ษ也就站不住脚了。我们关于过去的意识当然不应该削弱我们的行动能力。如果以正确的方法加以使用的话,它会使我们更从容地审视现在,并加强我们对未来的责任心。人如果不意识到他现在的状况和他过去的局限,他就不可能塑造未来的形式。正如莱布尼茨常说的:后退才能ม跳得高onrecນédepouruter。赫拉克利特为物理世界写了这样的格言:上升的路和下降的路是同一条路。在某种意义แ上这同样可以运用于历史的世界ศ。甚至连我们的历史意识也是“对立面的统一”,它把时间的相反两端联接了起来,从而使我们感受到เ人类文化的连续性。

这种统一性和连续性在我们理智文化的领ๆ域——数学史、科学史、哲学史——中变得尤其明显。没有一个人曾会想写一部数学或哲学的历史而不清楚地看到这两ä门科学的体系问题。在哲学上属于过去的那些事实,如伟大思想家们的学说和体系,如果不作解释那就是无意义的。而这种解释的过程是永无止境的。当我们的思想达到เ了新的中心和新า的视野时,我们就一定会修正自己的看法。在这方面最典型最有启性的例子或许莫过于关于苏格拉底的形象的变化了。我们有色诺芬和柏拉图笔下的苏格拉底,也有斯多葛派的、怀疑论派的、神秘主义派的、唯理论派的和浪漫派的苏格拉底。它们都是完全不一样的,然而它们都不是不真实的;它们每一个ฐ都使我们看见了一个新า的方面,看到了历史上的苏格拉底及其理智和道德面貌的一个ฐ独特的方面。柏拉图在苏格拉底身上看到เ了伟大的辩证法家和伟大的伦理导师;蒙台涅ื则看见了承认自己้无知的反独断论的哲学家;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与浪漫派思想家们则强调苏格拉底的反讽。而就柏拉图本人来说我们也๣可以看到เ同样的展。我们有一个神秘主义แ的柏拉图——新柏拉图主ว义的柏拉图;一个ฐ基督教的柏拉图——奥古斯ั丁和马尔西利奥·菲奇诺的柏拉图;一个理性主义的柏拉图——门德尔松mosesmendelssohn的柏拉图;而不太久以前๩我们又得到一个康德式的柏拉图。我们可以对所有这些不同的解释付之ใ一笑,然而,它们不仅有着消极的一面而且还有着积极的一面。它们在对柏拉图著述的理解和系统评价上全都作出了它们自己的贡献。每一派都坚决地主张柏拉图著作中的某一方แ面,而每一这样的方面都只有借助复杂的思维过程才能显示ิ出来。康德在其《纯粹理性批判》中谈到เ柏拉图时指出了这个ฐ事实。他说:“……在对照一个作者关于他的论题所表达的思想时,……现我们理解他胜过他理解他自己,这是丝毫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他还没有充分地规定他的概ฐ念,所以他有时在言谈时或甚至在思考时,就与他自己的意愿相违。”哲学的历史非常清晰地告诉我们,一个概念的充分规定极少是第一个ฐ引进该概ฐ念的思想家的工作。因为一个哲学的概念一般说来更多地是一个问题而不是对一个问题的解决——而这个问题只要还处在它最初的潜在状态中时,它的全部意义แ就不可能被理解。为了使人们理解它的真正的意义,它就必须成为明显的,而这种从潜在状态到明显状态的转变则是未来的工ื作。

有人可能会提出这样的反对理由:这种持续的解释和再解释的过程在思想的历史中确实是必要的,但是当我们来到“实在的”历史中——人和人类行动的历史中时,这种必要性就不再有效了。在这里我们仿佛象是在和不容怀疑而又明显可知的事实打交道,这些事实只是为了被认知才必须被联系起来。但是,即使连政治史也都不能违背普遍的方法论法则ท。在解释一个ฐ伟大思想家及其哲学著作时有效的东西,在判ศ断ษ一个伟大政治人物时也同样有效。弗里德里希·贡道夫friedri9dolf已๐经写了一整本书๰——不是写凯撒,而是写凯撒声誉的历史以及从古到今对他的性格和政治使命的不同解释。即使在我们的社ุ会和政治生活中,许多基本的趋势也只有在相当晚的阶段才证实了它的全部力量和重要性。一种政治理想和一个社会纲领ๆ,开始时总是处在比较模糊的、潜在的状态,后来通过展才变得明确起来。

se莫里森semorison在他的美国史中写道:

“……早ຉ期美国人的许多观念都可以追溯到母邦。在英格兰,这些观念已经存在了许多世纪,尽管在都铎王朝和辉格党人手中曾遭到เ某种曲解和挫折。在美国它们找到了自由展的机会。这样我们……现,顽固的英国旧偏见在美国的《人权法案》中保存了下来,而在英国早ຉ已废弃的制度……则ท在美国诸州中ณ几乎丝毫不变地一直保持到เ十九๡世纪中叶。美国无຀意之中ณ使大不列颠๲宪法中长期潜在着的东西明显地挥出来了,并且证明了在乔治三世的英国已经大部ຖ分都被忘掉了的那些原则的价值。”

在政治史中使我们感兴趣的绝不是赤裸裸๤的事实。我们想要理解的不仅是行动而且是行动者。我们对各种政治事件进程的判断,取决于我们对那ว些参与这些事件的人们的看法。当我们以一种新的眼光来看待这些个别的人时,我们就必然会改变我们对这些事件的看法。然而即使如此,一种真正的历史眼光如果没有一个不断ษ修正的过程也是达不到的。费里罗的《罗马兴衰史》在许多重要观点上都不同于蒙森对同一时期的叙述。这种不一致在很大程度上是由á于:两位作者对西塞罗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然而,要想对西塞罗作出公正的评价,只是知道他执政期间的一切事件、他在揭露卡提林纳阴谋时以及在庞培与凯撒之ใ间的内战中所起的作用,那是不够的。要是我还不了解这个ฐ人,要是我还不理解他的人格和个性,所有这些材料é就仍然是暖昧含糊意义不明确的。要想达到这个ฐ目的,一些符号的解释是必要的。我必须ี不仅仅只是研究他的演说和他的哲学著作,还必须阅读他给女儿多利亚以及他的密友们的信件,并且必须ี对他的个人风格的迷人之处和不足之处有亲身的感受。只有把所有这些详情细节综合在一起,我才能ม看清西塞罗及其在罗马政治生活中的作用的真实面貌。除非历史学家永远做一个纯粹的编年史作者,除非他自己满足于按年月顺ิ序讲述事件,否则ท他就必须永远执行这个ฐ非常困难的任务:他必须在历史人物的数不清的而且常常是自相矛盾的言论的背后现统一性。

为了说明这一点,我想从费里罗的著作中引证另一个典型的例子。罗马历史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决定了罗马未来命运从而也决定世界未来的一个ฐ事件——就是阿克兴角海战。通常的说法是,安东尼的失败是因为ฦ克娄巴特拉造成的。她惊恐万状并且对战局已๐经绝望,调转船头逃跑了。安东尼决定追随她,为了克娄ไ巴特拉而抛弃了他的士兵和朋友。如果这种传统说法是正确的话,那么我们真该同意巴斯噶的名言了——我们就真要承认,如果克娄巴๒特拉的鼻子长得短一点,整个世界的面貌就会不同了。但是费里罗以完全不同的方แ式来读历史文本。他宣称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的恋爱故事只是一个ฐ传说。他告诉我们,安东尼并不是因为热恋克娄巴特拉才与她结婚。相反,安东尼是在追求一个伟大的政治计划:

“安东尼要的是埃及而不是它的美人儿女王;他想通过这种王朝婚姻在尼罗河流域建立罗马的保护领ๆ地,并且能ม为波斯战役而吞食托勒密王国的财富。……这种王朝婚姻ี保证能使他捞到เ一切实际的好处,而又不必冒吞并的风险;所以他采取了这个ฐ凯撒可能也曾图谋过的计策。……安东尼和克娄ไ巴特拉的风流韵事,至少在一开始完全是一种政治交易。克娄巴特拉试图靠着这个联姻稳固她的摇摇欲坠的政权;安东尼则借此把尼罗河流域变成了罗马人的保护领地。……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的实际历史是东方与西方แ的斗争中ณ最悲剧性的插曲之一,这个斗争使罗马帝国苦恼了四个世纪之久,直到最后使帝ຓ国毁灭。……根据这些方面来看,安东尼的举动就变得非常清楚了。安东尼通过这个婚姻把埃及置于罗马的保护之ใ下,这乃是他企图把他的统治中心转移到东方แ的政策中的一个决定性行动……”

如果我们接受了对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的品质的这种解释,那ว么个ฐ别的事件,即使是阿克兴角海战,就都以一种新的不同面目出现了。费里罗宣称,安东尼从战斗中ณ逃跑,决不是由于恐惧,也不是出于盲目而狂热的爱情的一个ฐ行动,而是事先精心策划好的一次政治行动:

“克娄巴特拉以一个自负而任性的女王、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的顽强、信心和热情,全力劝说安东尼……从海路退到埃及。……安东尼在7月初似乎就已๐经打算放弃这场战争返回埃及。然而,宣告他打算把意大利拱手交给渥大维,宣告他打算抛弃共和国的事业、背叛元老院的议员们他们已经为他离开了意大利,那是不可能ม的。因此克娄巴๒特拉别ี出心裁地想出了另一个ฐ诡计:应当打一场掩盖退却的海ร战。部分军队应当派到舰队上,而另一些部队则ท应当迅派去守卫希腊一些最重要的军事据点;舰队应当开出去以便战斗并且只要敌军前进就应当起进攻,然后就可以扬帆๰驶向埃及。”

关于这个ฐ叙述的正确与否我在这里并不打算提出任何看法。我想用这个例子来说明的是对政治事件作历史解释的一般方法。在物理学中ณ,只要我们成功地把事实安排在三重系列秩序——空间、时间、因果的秩序中,这些事实也就得到了说明,从而也๣就得到了充分的规定。当我们说到เ物理事实的实在性或真实性时,我们所指的正是这种规定性。然而,历史事实的客观性却属于一个不同的更高的秩序。在这里我们也要规定各种事件的空间与时间。但是当着要调查这些事件的原因时,我们就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如果我们知道了编年史顺序上的一切事实,我们可能会对历史有一个一般的框架和轮廓,但我们不会懂得它的真正生命力。而理解人类的生命力乃ี是历史知识的一般主ว题๤和最终目的。在历史中ณ,我们把人的一切工作、一切业绩都看成是他的生命力的沉淀,并且想要把它们重组成这种原初的状态——我们想要理解和感受产生它们的那种生命力。

就这一点而言,历史思想并不是实际历史过程的翻版,而是它的颠倒。在我们的历史文献和遗迹中我们现,一种过去的生活已经开始采取一定的形式。人不可能过着他的生活却不去时时努力地表达他的生活。这种表达的方式是多种多样无穷无຀尽的,但它们全都证实了同样的基本倾向。柏拉图的爱情理论把爱情定义为对不朽的向往。在爱情中人奋力打破他的个人的短暂生存的锁链。这种基本的本能可以用两种方แ式来满足:

“凡是在身体方面生殖力旺盛的人都宁愿接近女人,他们的爱的方式是求生育子女,因此使自己得到不朽,得到名字的久ื传,而且依他们自己想,得到后世无穷的福气。……但是凡是在心灵方面生殖力旺盛的人则ท长于孕育心灵所特宜孕育的东西。”

因此一种文化可以被形容为ฦ是这种柏拉图式爱情的产物和结果。即使在人类文明的最原始阶段,即使在神话思想中,我们也能看见这种对死亡的事实的强烈反抗。在较高的文化层次——宗教、艺术、历史、哲学——中,这种反抗以新า的形式表现出来。人开始在他本身中现一种新า的力量,靠着这种力量他敢于向时间的力量挑战。他脱出单纯变化着的事物,致力于使人类生命永垂不朽。埃及金字塔似乎就是为追求永恒而建的。伟大的艺术家们把他们的作品看成和说成是永恒的纪念碑。他们自信他们已经竖立了一个不会因岁月的流逝朝代的变迁而毁灭的纪念碑。但是这种权利是受一个ฐ特殊的条件约束的:人的劳动成果为了持久ื地存在下去,就必须不断ษ更新和重建。一个ฐ物理的事物是通过它的物理惯性而保持其现存状态的,只要它没有被外来力量所改变或毁灭,它就会保持它的原来性质。但是人的劳动成果却很容易在另一个方面受到损伤。它们常遭受的变化和衰微不仅是在物质的意义上而且还是在精神的意义แ上的。即使它们的实体的存在延续着,它们也๣处在丧失它们的意义แ的不断威胁之ใ中ณ。它们的实在是符号的,不是物理的;而且这样的实在从不停止要求得到解释和再解释。——历史学的伟大任务正是从这里开始。历史学家的思想与其对象的关系是完全不同于物理学家或博物学家的。物质的对象独立于科学家的工作而保持着它们的实存,而历史的对象却只有当它们被回忆起来——而且这种回忆的活动必须是连续不断的——时才是真正存在的。历史学家必须不仅象博物学家那ว样观察他的对象,而且还必须把它们保存起来。他想要保持它们的物理存在状态的希望随时都可能ม受挫。烧毁亚历山大利亚图书๰馆的那把大火使数以万计的宝贵文献付之一炬;但是即使是幸存下来的遗物,如果不是靠着历史学家的工作而不断ษ使之充满活力的话,也๣会逐渐地消เ失的。为了占有文化的世界ศ我们必须不断地靠历史的回忆来夺回它。但是回忆并不意味着单纯的复制活动,而是一种新的理智的综合——一种构造活动。在这种重建中,人的精神转到了原过程的相反方向。一切文化成果都来源于一种凝固化稳定化的活动。人如果不具有使他的思想客观化并使之ใ具有坚固而持久的形态的特殊能力的话,那他就不可能交流他的思想和感情,从而也就不可能生活在社ุ会的世界中。在这些固定静止的形态后面,在人类文化的这些物化成果后面,历史寻找着原动力。伟大历史学家们的才能正是在于:把所有单纯的事实都归溯到它们的生成fieri,把所有的结果都归溯到เ过程,把所有静态的事物或制度都归溯到เ它们的创造性活力。政治历史学家们给我们提供的生活充满了激情与情感,充满了政党间的激烈斗争、不同民族之间的冲突和战争。

但是,要使一部历史著作富于生气,并不必包含所有这些东西。当蒙森写他的《罗马史》时,他是作为一个ฐ伟大的政治史家并且以一种新的近代的语调说话的。他在一封信中ณ写道:“我要把那ว些古人从他们所居的虚幻的高台上拉到เ真实世界中来。这也就是执政官不得不变成一名镇长的原因。或许我已๐经做过了头,但是我的意愿是无຀可指责的。”蒙森的后期著作看来象是用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格来构思和写作的,然而它们并没有失去它们的戏剧特性。初看起来,把这样一种特性赋予那些论述最枯燥题๤材的著作,例如关于造币史或罗马公法史的著作,这似乎是奇怪的。但实际上它们却贯穿着同样的精神。蒙森的《罗马国家法》并不是各种宪法的单纯汇编。这些法律充满了生命力;我们在它们的背后感受到了那些当初一定要建立这样一个体系的伟大力量。我们感受到了能够创造罗马法这种体制的独一无຀二的伟大理智力量和道德力量,感受到เ了罗马精神在安排、组织、指挥上的才能ม。在这里,蒙森的意图也๣是要向我们展示ิ在罗马法的镜子中反映出来的罗马世界:“只要法学忽视国家和人民,而历史与语文文献学忽视法律,那么二者都只是在徒劳无益地敲着罗马世界的大门。”

如果我们以这种方式来理解历史学的任务,那么近几十年来一直讨论得如此激烈并且已经如此众说纷纭的许多问题,就都能ม够毫无困难地迎刃而解了。现代哲学家们常常企图去建立一个专门的历史逻辑。他们告诉我们,自然科学是以关于共相的逻辑为基础的,而历史科学则ท是以关于殊相的逻辑为基础的。文德尔班把自然科学的判ศ断ษ称之为ฦ制定法则的nomotheticນ,而把历史科学的判断ษ称为描述特征的idiographicນ。前๩者给予我们普遍的法则,后者则ท向我们描述特殊的事实。这个区分成了李凯尔特全部历史知识理论的基础。“经验的实在,当我们从普遍的方面来考察它时就成为自然;当我们从特殊的方面来考察它时就成为历史。”

但是,用这种抽象的人为的方แ式把普遍性和特殊性分离开来,那ว是不可能的。一个判断ษ总是这两个ฐ要素的综合统一——它包含着一个ฐ普遍性的成分和一个特殊性的成分。这些成分不是彼此对立的,而是互相包含互相渗透的。“普遍性”并不是一个ฐ指称某一思想领ๆ域的术语,而是对思想的功能ม之真正品性的表达:思想总是普遍的。另一方แ面,对特殊事实的描述,对一个“此时此地”的东西的描述,也绝不是历史科学的特权。历史事件的一次性常常被看成是历史与科学的根本区别所在,然而这个ฐ标准是不充分的。一个向我们描述不同地质时期地球的不同状态的地质学家所给予我们的就是关于各种具体而唯一的事件的报道。这些事件不可能被重复,它们决不会以同样的次序再次生。在这方แ面,地质学家的描述与一个历史学家的描述——例如格里戈里维斯ัgregorovi-us所告诉我们的关于中世纪罗马城市的故事——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历史学家并不只是给予我们一系列按一定的编年史次序排列的事件。对他来说,这些事件仅仅是外壳,他在这外壳之下寻找着一种人类的和文化的生活——一种具有行动与激情、问题与答案、张力与缓解的生活。历史学家不可能ม为所有这一切而明新า的语言和新的逻辑。他不可能不用一般的语词来思考或说话。但是他在他的概念和语词里注入了他自己้的内在情感,从而给了它们一种新的含意和新า的色彩——个人生活的色彩。

历史思想的基本二律背反恰恰正是在这一点上开始的。毫无疑问,伟大历史学家的与众不同之处正是在于他的个ฐ人经验的丰ถ富性和多样性、深刻性和强烈性。否则他的著作就一定是死气沉沉平庸无力的。但是在这种方式下,我们怎么可能ม希望达到历史知识的最终客观性,我们怎么可能现事物和事件的真理呢?一种个ฐ人的真理不是一种语词上的矛盾吗?兰克曾经表达过这样的愿望:为ฦ了使自己成为事物的纯粹镜子,以便观看事件实际生的本来面目,他愿意使他自己的自我泯没。然而十分清楚,这个自相矛盾的陈述是打算指出一个ฐ问题而不是一种解答。如果历史学家成功地忘却了他的个ฐ人生活,那ว他就会由此而达不到เ更高的客观性。相反,他就会使自己้无权作为一切历史思想的工具。如果我熄灭了我自己的个人经验之光,就不可能ม观看也๣不可能判断其他人的经验。在艺术的领域里,如果没有丰富的个人经验就无法写出一部艺术史;而一个人如果不是一个ฐ系统的思想家就不可能ม给我们提供一部哲学史。在历史真理的客观性和历史学家的主观性之ใ间的表面对立必须以不同的方式来解决。

最好的解决法或许不应到兰克的话中而应当到เ他的著作中ณ去寻找。在这里我们现了对究竟什么是历史客观性什么不是历史客观性的真正解释。当兰克出版他的最初的著作时,他的历史真实观并没有被他的同时代人普遍理解,而是遭到เ了猛烈的抨击。一位著名的历史学家海因里希·冯·莱鸥hnleo当时指责兰克“胆怯地回避表达个ฐ人观点”;他轻蔑๥地把兰克的著作形容为ฦ女士们和业余艺术家喜爱的瓷器画ฑ。今天,这样的一种评价已๐经显得不仅是极不公正而且是荒唐可笑的了。然而稍后的批评家们尤其是普鲁士学派的历史学家们还是坚持这样的评价。海ร因里希·冯·特赖奇克抱怨兰克的冷冰冰的客观主义“没有说明叙述者的内心站在那一边”。有时候兰克的反对者们以嘲弄的口气把兰克的态度和个人风格比作歌德《浮ด士德》第二部中ณ斯ั芬克斯们的态度:

我们坐在金字塔前,阅尽诸民族的兴亡;

战争、和平、洪水泛滥——

都象若无其事一般。

然而,这样的嘲๦笑是非常浅薄的。没有一个研究过兰克著作的人会不感受到他的个人生活和宗教情感的深沉。这种情感渗透了他的全部历史著作。但是兰克的宗教兴趣宽广到了足以包括宗教生活全部ຖ领ๆ域的程度。在他敢于大胆地描述宗教改革运动以前,他已经完成了他的巨著《教皇史》。恰恰正是他的独特的宗教观阻止他以一个狂热者的方式或以一个单纯辩护士的方แ式来处理宗教问题。他把历史看成是伟大的政治观念与伟大的宗教观念之间的永恒冲突。为ฦ了观看这种冲突的真正面貌,他不得不研究这部ຖ历史剧中ณ的所有党派和所有角色。兰克的同情心是真正历史学家的同情心,是一种特殊类型的同情心。它并不含有好恶感或党派偏见,而是同时容纳朋友和敌人。这种同情的方式可以与伟大诗人们的同情方แ式相媲美。欧里庇得斯并不同情美狄亚;莎士比亚并不同情麦克白夫人或理查三世。然而他们使我们能ม理解这些人物,他们了解这些人物的情感与动机。理解一切就是原谅一切这句格言既ຂ不适用于解释伟大的艺术家们的作品,也不适用于解释伟大的历史学家们的著作。他们的同情并不包含任何道德判断,并不包含对个别行动的任何褒贬。当然,历史学家是完全自由地作判ศ断的,但是在他下判断ษ之前他先希๶望能理解和解释。

席勒最早提出了这样一句名言:世界历史就是末日的审判die9๗eltgescນ9๗eltgericນht。这句格言后来得到黑格尔的一再赞赏并把它变成了他的历史哲学的要旨之ใ一。黑格尔说:

“特殊民族和特殊精神๰的命运和行为ฦ是这些精神๰的有限性的现象辩证法。从这种辩证法中产生出普遍精神๰,即无限的世界精神๰。这种精神在这些命运和行为中,在作为ฦ末日审判的世界历史中,行使着它的权利ำ、它的高于一切的权利。世界的历史就是末日຅的审判,因为在它的绝对普遍性中ณ,包含着所有特殊的东西——家庭、市民社ุ会和民族——它们成为观念性的东西,成为ฦ它的从属的、但是有机的成员。精神的运动就在于把所有这些特殊的形式展示出来。”

即使是兰克,不管他是多么เ反对黑格尔的基本观点,也一定会同意这一点的。不过他不太以自以为是的态度来看待历史学家的使命。他认为,在世界历史的伟大审判中,历史学家必须为判ศ决作准备而不是宣布判决。这远远不是道德中ณ立;恰恰相反,它是最高的道德责任感。根据兰克的看法,历史学家既不是原告也不是被告的辩护律师๲。如果他作为一个法官来言,那也只是作为ฦ预审法官来说话的。他必须收集这桩公案中的一切文献以便把它们提交给最高法院——世界历史。如果他在这个任务上失败了,如果由于党派的好恶成见他隐瞒或篡改了一点点证据,那ว么他就玩忽了他的最高职责。

历史学家的尊严和责任心,对他的任务的这种伦理意识,乃是兰克的主要功绩之一,并且也๣使他的著作具有极其广阔而不受拘束的视野。他的广博的同情心能够包容所有时代和所有民族。他能ม够以同样公正而不带民族๣偏见的精神撰写教皇史和宗教改革史、法国史和英国史,以及关于土耳其人和西班牙君主制ๆ的著作。对他来说,拉丁民族๣和条顿民族、希๶腊ຘ人和罗马人、中世纪和近代民族国家,意味着一个尾相贯的有机体。每一部新的著作都扩大了他的历史视野并且提供了一个ฐ更为自由更为广阔的前๩景。

许多不具有这种自由公正精神๰的兰克的反对者们试图把非做不可的事情装成出于好心才做的。他们断言,不带政治激情,不带民族偏见,就不可能写一部ຖ政治史著作。普鲁士学派的代表人物特赖奇克甚至拒绝研究非普鲁๥士档案馆的材料é。他唯恐这样的研究会影响他对普鲁士政治生活的好评。这样一种态度在一个政治小册子作者或宣传员那里或许是可以理解和可以谅解的,但是在一个历史学家那里则ท象征着历史认识的失败和破产。我们可以把这种态度比之ใ于伽利ำ略的那些反对者们的心理状态——这些人顽固地拒绝使用望远镜来亲自证实伽利略๓天文学现的真实性,因为ฦ他们不希望改变他们对亚里士多德体系的绝对信仰。我们可以用雅各布·布๧克哈特的话来批判ศ这样的历史观:

“除了盲目地颂扬我们自己的国家以外,另一个更艰巨的职责是我们作为公民所义แ不容辞的,这就是:把自己培养成为富于同情、善于理解的人——这样的人把真理以及与精神事物的密切联系视作最高的善,他们能够从这种知识中ณ诱导出我们作为公民的真正职责,即使这些职责并不是我们生来具有的。在思想的王国里,最高的公正和正义就是:一切国界都应当被抹掉。”

正如席勒在他的审美书简中所说,存在着一种表现激情的艺术anartofpassion,但不可能有一种“本身是激情的艺术”pas-sionaທteart。这同样的激情观也适用于历史学。对激情的世界ศ——政治的野心,宗教的狂热,以及经济和社ุ会的斗争——了无所知的历史学家,只会给予我们非常枯燥抽象的历史事件。但是,如果他想要获取历史真理的话,他本人就不能逗留于这个ฐ世界ศ。他必须赋予所有这些激情的材料é以理论的形式;而这种形式,象艺术品的形式一样,决不是激情的产物和结果。历史学确是一部关于激情的历史,但是如果历史学本身试图成为激情,那么它就不再是历史。历史学家本人一定不能表现出他所描述的那些感情,那些暴怒和疯狂的情绪来。他的同情是理智的和想象的,而不是情感的。我们在一个伟大历史学家著作的字里行间感受到的个人风格并不是情感的或修辞学的风格。一种修辞学的风格可以有许多优点,它可以感动和取悦读者,但却没有抓住主要之ใ点:它不可能把我们引向对事物和事件的直观以及自由公正的评判。

如果我们牢牢记住历史知识的这种特性,那就很容易把历史的客观性与自然科学力求达到的那种客观性的形式区别开来。一位伟大的科学家——麦克斯ั·普朗克,把科学思想的全部过程形容为一种排除一切“人类学”成分的不断努力。为ฦ了研究自然并且现和制ๆ订自然规律,我们必须忘掉人。在科学思想的展中ณ,拟人的成分逐渐地被迫退入后台,最终在物理学的理想结构中完全消失。历史学则是以完全不同的方แ式从事研究的。它只有在人类世界ศ中才能生存和呼吸。象语言或艺术一样,历史学从根本上讲就是拟人的,抹杀它显示人的特点的方面,也就毁灭了它独特的个ฐ性和本性。但是历史思想的这种拟人性并没有对它的客观真理构成任何限制ๆ或妨碍。历史学并不是关于外部事实或事件的知识,而是自我认识的一种形式。为了认识我自己,我不能ม力图越我自己้,这正象我不能跃过我的影子一样。我必须ี选择相反的道路。在历史中,人不断地返回他自身;他力图追忆并实现他过去的全部经验。但是这种历史的自我并不是一个单纯个人的自我。它是拟人的,但并不是以自我为ฦ中心的。用一种悖论的形式来表达的话,我们可以说,历史学在努力追求一种“客观的拟人性”。藉着使我们认识到人类存在的多态性,它使我们摆脱了追求一种独特而单一的要素า的偏见和妄想。历史知识的目的正是在于对自我,对我们认识着和感觉着的自我的这种丰富和扩大,而不是使之埋没。

关于历史真理的这种理想展得非常缓慢。甚至连异常丰富和深刻的希腊精神也๣没能ม使它达到充分的成熟。但是在近代意识的进展中,现和制ๆ定这种历史观已经成了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在十七世纪,历史知识仍然被另一种真理的理想遮掩着。历史还没有现它的显要地位,它被数学以及数学的物理学夺去了光彩。但是,随着十八世纪的开始,近代思想的一个新า方向出现了。十八世纪常常被看成是一个非历史的或反历史的世纪。但这是一种片面的错误观点。十八世纪的思想家们乃是历史思想的真正先驱。他们提出了新า的问题并且明了回答这些问题的新า方法。历史研究乃是启蒙运动哲学的必要手段之一。不过在十八世纪,实用主义แ的历史观仍然十分盛行。在十九世纪以前,在尼布尔和兰克以前,还没有任何新า的批判概念出现。然而,正是从十九世纪开始,近代的历史观牢固地树立起来了并且把它的影响扩展到เ了人类知识和人类文化的全部领域。

然而,要规定历史真理和历史方法的独特品性,并不那么容易。许多哲学家都倾向于宁愿否认而不是阐明这种独特品性。他们认为ฦ,只要历史学家继续坚持特殊的个ฐ人观点,只要他在谴责或赞扬、称许或非难,他就决不可能完成他的本来任务。他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歪曲了客观真理。历史学家必须摆脱他对各种事物和事件的偏好才能观看到它们的真相。这种方法论的公设在丹ล纳的历史著作中ณ得到了最清晰最有影响的表述。丹ล纳宣称,历史学家必须象一个自然科学家那样行事。他必须使自己不仅摆脱一切因袭的偏见,而且要摆脱一切个人的偏好和一切道德标准。丹纳在他的《艺术哲学》的导引中说:

“我所遵循的而且已经为一切精神๰科学开始采用的近代方แ法,不过是把人类的事业……看作事实和产品,指出它们的特征,探求它们的原因。本着这种方แ法,科学既不为什么เ辩解,也๣不谴责什么เ。植物学研究桔树和棕树,松树和桦树时不持任何偏见;精神๰科学也๣必须采取同样的态度,它们无非是一种实用植物学,只不过研究的对象不是植物,而是人的作品。这就是时下精神๰科学与自然科学得以彼此互相日益接近的总潮流,由于这种潮流,精神科学就能获得与自然科学同样稳固的基础和同样的进步。”

如果我们接受了这个观点,历史的客观性问题似乎就以最简单的方式被解决了。象物理学家或化学家一样,历史学家也๣必须研究事物的原因而不是判断它们的价值。丹纳说:

“不管事实是物理的还是精神๰的,它们全都有它们的原因;野心、勇气、忠实,都有一个原因,正象消化作用、肌肉运动、性欲冲动也都有原因一样。恶与善就象矾与糖一样都是结果;而且每一复杂的现象都是来源于它所依靠的另一更简单的现象。那么就让我们象寻求物理特性的简单现象那ว样去寻求精神๰特性的简单现象吧。”

在这两种情况下,我们都会现同样普遍而持久的原因

“呈现于每一时刻๑、每种情况、每个地方,并且总是起着作用的、破坏不了的,而且到最后毫无疑问是决定一切的。因为ฦ阻碍它们的那些偶然事件是有限的和局部ຖ的,最终总是服从于这些普遍而持久的原因力的呆滞刻板、一成不变的重复;在这样一种方式下,事物的一般结构和事件的主要特征,就是这些原因所做的功;而形形色色的宗教、哲学、诗歌、工业、社会和家庭的组织,在事实上都仅仅是这些原因的标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