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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雪域列车

2oo8年1月1้9日຅,我与妻子女儿乘火车从北京回河南看望父母,路上遭遇雪暴。望着窗外茫茫世界,或山冈或原野或森林或河川,一路行来满眼都是大雪。中ณ途数度停车给动字头列车让路。其间,一个念头突然闯入我的脑แ海,为什么เ不写一部以大雪为背景的恐怖小说呢?

此时,拙作长篇恐怖小说《石佛镇》第一部已๐经出版,第二部也将很快与读者见面。看过这两ä部书的出版商、圈内朋友皆感余犹未尽,催我继续写第三部。而我在写完长篇恐怖小说《黑皮鼠》、《北戴河》之ใ后,已打算换一个写作角度,正在应某出版社ุ之约撰写长篇恐怖小说系列《灵异少女》。

随后在信阳过春节期间,通过电å视、报纸等媒体听到或看到เ有关因大雪不能回家过年的诸多报道。我的一位大学学友在南方แ打工ื,回来路上走走停停行了三天才到เ家。从电视上看到เ在广州火车站,一个女孩为了回家,竟然在火车站整整等了六天,而与她感情深厚的爷爷,处在弥留之ใ际躺在老家的床上苦苦期盼她的归来……生活远比我们想像的要残酷,自然灾害,我们无法避免;但人为的灾难,人类应该努力不要让它生。

《神垕镇》在2oo8年春节便开始构思,自2๐月1o日动笔,历时约6๔o余天完成初稿。因写得仓促,不敢示人。进入仲春,已๐是桃红梨白时候,开始边修改边6๔续公开表,同时开始构思下一部长篇恐怖小说。

著名红学大家周汝昌先生讲,小说之ใ名乃古时与官方正史如《汉书๰》、《史记》等相对而得,不上大雅之ใ堂。小说之小,意即微不足道,无຀足轻重。所以我们不要把净化心灵、人类灵魂工ื程师这些高帽子强加在它的头上。我以为,大凡小说家言,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聊资罢了,不要指着它开宗明义แ、为ฦ人类精神文明的建设与展做出多么巨เ大的贡献。话虽如是说,但身为作家的我,仍存一点点私念,希๶望通过自己的文字能传达给世人一丝启迪。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เ,时候到เ了,一定要报。

正话少说,咱们还是开始闲话吧——

1雪域列车

当大地被覆盖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积雪,无论城市、山冈、田à野、冰河,到处都呈现一片白皑皑的时候,冰冷的气温,死一样的沉寂,被冰封压抑的万物都会让人感到有一种不祥之兆……有的人会想到死亡。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红楼ä梦中那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王熙凤就悲惨地死在这个ฐ时候。两个奉命公差拖着一个薄席在雪地上行走,薄席在雪地上起起伏伏,里面躺着双眼紧闭的王熙凤。生前๩何等手段威风、灵笼八面的女人,只能像死狗一样任人摆布。最后被抛尸在荒郊野外。她的灵魂呢?只能穿行于林间,无奈地注视着自己้那已经僵硬冰冷的肉体,任它被风吹霜打,被大雪掩埋……

人死之后,真的有灵魂吗?如果真有灵魂,那么เ古往今来千万年,有多少灵魂不死,天地之间会不会拥挤不堪,就像某个大城市๦的交通常常被堵塞?!

17๕o9号次列车象一条长蛇,在白茫茫的大地上飞向前游动。一簇簇雪花从天而降,似乎要将这条游弋的长蛇围剿。但这条巨蛇的力量太大、太猛,它撕破雪花编织的布幕的纠缠,出嘶嘶啦啦的怪音,毫无畏惧地向前๩冲。

列车轰鸣着在雪域前行。这条长蛇因为白雪交加,而变得朦胧不清,时隐时现。坐在驾驶室中ณ的列车司机大老侯瞪着一双烂红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大团大团被冲起的雪疙瘩击打在车窗玻璃上叭叭作响。“他妈妈的,老子活了大半生,没见过下这么大的雪!老天爷也想和人较劲是不?”大老侯张开大嘴๨,狠狠地啐了一口吐沫。

硬坐车厢的乘客们千姿ู百态,有的晕晕欲睡,仰着头半张着嘴,涎水顺着嘴角无຀声地往下流淌;有的眉飞色舞,热烈交谈,似乎讲到เ某个狐媚的女人如何如何,脸上显出一层毫不掩饰的淫笑;当然也有不少人扒着窗户向外看,有一个人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嘴里喃喃而语:“奶奶的,这雪再大,火车还不是朝样开!火车牛屁,不怕大雪!如果是人的两条腿,在这没腿深的雪地上走半个小时,非瘫了不可。”

“瞧一瞧,看一看了,世界ศ上最畅销的图书和报刊啊。闲着也๣是闲着,你不能ม在火车上打你的孩子玩儿,那不违法,也违背人情是不是?咱来点高雅的,来看朱星龙卖的最流行畅ม销书报了啊!花钱不多,图个ฐ娱乐了!这位大姐,你要不要来一本?《时尚女人》,范冰冰最新拍的封面女郎๰照,你这模样一点也不比她差!不要?不要没关系。这位大哥,你要不要来一本《沙漠之王》,绝对男ç爷们的书,书๰里有新式武器,海上飞艇大战,沙漠里的血腥格斗,丰ถ满性感的女特工,好看刺激。”小商贩朱星龙穿过一节又一节硬卧车厢,大声叫卖。

朱星龙背着一个相对他的身体来讲过于庞大的黑色布包,两只并不强壮的胳膊抱着一大摞书报。每天穿行于车厢人行过道,在拥挤的乘客中ณ叫卖书报刊â就是他的职业。“叔叔大爷,哥哥姐姐妹妹们,看书看报了解关心国家大事。刘德华昨天突然死亡,阿洁被狗崽队拍到和一陌生男人亲热搂抱在一家汽车旅馆偷欢啊。漫漫旅途你闲着没事儿就快来读最新的八卦新า闻啊……”

在12号硬坐车厢里,几个小伙子围在一起打扑克,把破旧ງ的装得鼓鼓的长虫皮布袋当做临时桌椅,输的一方แ,脑แ门上、脸颊上、鼻尖上已经贴起了报纸撕成的条条儿,显得滑稽可笑。在他们旁边的单桌上摆着啤酒瓶和熟食。椅子下面扔的是乱七八糟的空酒瓶子和空空的熟ງ食袋。

“猴崽子,你他妈的偷牌是不是?”一个ฐ头染成黄色的小伙子忽然扬手打了旁边一个瘦得跟猴子似的小伙子一巴掌。

瘦得跟猴子似的小伙也๣不示弱,瞪着大眼说:“黄毛,你别他妈的埋汰人,俺猴子阿七啥时候偷牌了?你有啥证据?”

坐在黄毛对面的胖子摆摆手说:“黄毛,咱承认这回手臭吧。他妈的我一把小牌,丫的根本没法儿玩。”

被称做黄毛的黄头小伙瞪起黄色的眼珠:“熊๦巴,你手臭我手可不臭,大小王都在老子这里,瞧你那熊样,我跟你一伙算倒霉透顶,一会儿输了几十块!”

猴子阿七看了看对面的方脸小伙子:“鲁๥汉达,达哥,你倒说句公道话,我偷牌我就是你孙子,生个孩子没屁眼儿。”

坐在猴子对面一直阴沉着脸຀,被称做达哥的方แ脸຀小伙鲁๥汉达眼皮抬了抬说:“别他妈吵吵,黄毛快出牌。”

这时候12号车厢的列车员小翠拿着簸萁扫把清理车厢,来到เ这伙打牌的年轻人背后,瞪眼看看桌子上的杯盘狼藉,又看到他们丢â在椅子下面的一堆肮脏垃圾,心里就有些气儿,但并没有作,而是请他们站起来让一让,那几个小伙子打牌正在关键时候,对列ต车员小翠的话听而不闻。小翠忍无຀可忍突然提高声音说:“喂,你们能讲点卫生吗,哪有乘客像你们这样随地乱ກ丢â垃圾的?!”

听到เ这话,黄头黄眼珠的黄毛不乐意了,叭地一摔手中ณ的扑克牌,抬眼看着小翠:“嗳呀呵,小姐姐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啊。我们花钱买火车票除了路费还有服务费,你们给我们服务是应该的。怎么着看着老子不顺眼是不是?惹急了我到中国消费者协会告你们去。”

猴子阿七腰一挺站起来,阴阳怪气地说:“小姐姐,帮我们收拾垃圾掉你身份了是不是?有本事你去当空姐啊,那地方แ环境肯定比这里好。还能在天上飞来飞去,多爽啊!”

列车员小翠气得粉脸通红,扭身要走,正和卖书报的朱星龙撞个满怀。朱星龙就站在小翠身后,对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急忙上前说:“各位兄弟,大家坐火车时间长呢,情绪都不太好,先消消เ气儿。列车员要为ฦ这一节车厢的乘๖客服务,一天要来回打扫好几趟,身体累็得不轻。所以大家相互体谅,各位让一让,我来把你们椅子下面的垃圾清扫出去。你们接着玩牌好不好?”

黄毛夸张地一笑说:“嗳ã呀,达哥,熊巴๒,猴子,瞧见没有?有个词儿叫什么เ?英雄救——美?!可是就她——我看也不像美女。你呢,这身子骨儿也不像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们俩是啥关系?她是你老婆还是小情人?!”

朱星龙陪着笑脸:“各位兄弟,大家都消消气儿。她是我大妹子,行了吧?”

阿七嘿嘿๹坏笑:“现在这社会谁不知道,什么哥哥妹妹的,就是他妈的男女关系吧?”

女列车员小翠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们——流氓,无耻!”

这时候,一个粗眉大脸,手中握着一把警棍的高大列车乘警出现在小翠背后:“小翠,这里生什么事了?”

猴子阿七看到脑แ袋快顶ะ着车厢的乘๖警,吓得一缩脖儿,站到เ一直不说话的那个方แ脸小伙身后。黄毛也立即变了脸说:“没什么事,大哥,我们就是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

大个子乘๖警说:“我叫阿伟,是这趟车的乘๖警。到เ哪里都得讲卫生,你们以为ฦ这是自己的家,乱吃乱ກ扔没人管?下次再让我看到เ,就要罚你们破坏车内环境卫生的款!”

鲁汉达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阿伟,不动声色地扒拉了一下胖子熊๦巴说:“来,给列ต车员让一让,让人家清理垃圾。”

朱星龙看到大个ฐ子乘警,似乎ๆ也有所忌,急急地收拾起自己的书๰刊继续往前走。

过了两节车厢,乘客中ณ有一位络腮小胡子的人抬起头:“臭小子,有什么好书?给爷们说说?”

朱星龙已๐经走过去了,听到络腮小胡子的一声问,便扭回身站到络腮小腮子面前:“啥流行书๰刊â咱这里都有,军事的、言情的、武侠的、穿越的、恐怖灵异鬼怪悬疑的,你想看哪一类?”

络腮小胡子嘿๹嘿๹笑了笑,低声问:“有没有带色很刺激的?”

旁边一个流着鼻涕๓的瘦子说:“我喜欢女人和女人搞的,两ä个大美女搂到一起做那事的,你卖的书里有没有?就是三级,三级画ฑ报,有没有?”

朱星龙摇摇头:“老少爷们,那是黄色书๰刊,最近查得太严不敢卖了。抓住了要罚款,罚一次我一个ฐ月就白干了。大家看不到的都想看,我也想卖,可是有人管着,我偷着卖了就违法。我建议你还是看恐怖灵异的小说吧,现在这类书比那ว些言情、穿越小说都火,男女老少都爱看。”

络腮小胡子抹了抹鼻子说:“我天生胆小,不敢看,你给我来一本军事的,对,就是你大拇指压着的那ว本。多少钱?”

“2o元!我一分不要你多给。”朱星龙说。

“我靠,现在什么都在涨๲,这一本杂志也涨得这么เ厉害,还让不让人活了!”

穿过拥挤的硬座车厢,朱星龙躲在9号餐车上喘了一口气。上衣扣不知被什么เ人扯开了,他重新把扣子系好。

餐车大师傅张宝走过来拍了拍朱星龙的肩:“小朱,今天生意咋样?中午给你留一份盒饭?青椒炒鸡蛋!”

朱星龙苦笑了一下:“张哥,我今儿饭钱还没赚够呢!”

“慢慢挣吧,现在地球人都知道,人难做,事难办,钱๥难赚啊!”张宝摇头晃脑แ进了厨房。

朱星龙休息片刻,继续前行。走到两节车厢交汇处,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右腿,把厚厚的书报顶ะ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绿箭口香糖取了两ä条,塞进嘴里。朱星龙没有别的爱好,从小就爱吃糖。有一次,他偷一家小商店的转转糖,被商店老板抓住,臭揍一顿。他也๣不吃亏,两ä天后的一个深夜,他悄悄摸到小商店后面,用一块砖砸碎了小商店的后窗玻璃,哗啦,碎玻璃全落在那ว对小商店夫妻的床上。第二天,他看到小商店老板头上包着纱布从黑家子诊所出来。

现在朱星龙在火车上做流动商贩卖书๰报,口里还爱嚼这个口香糖。这个ฐ习๤惯最早是由一个ฐ红头女人引起的。朱星龙刚ธ开始在火车上卖书报,有一次遇到เ一个红头女人,刚一说话,那红头女人猛地推了他一把。毫不防备的朱星龙被推得仰翻在地上,后脑磕在一块生铁块上渗出了血。朱星龙站起来问:“你为什么เ推我?”红头女人说:“你这个小兔崽子,从娘屁眼里生下来就没有刷过牙吗?一说话满口臭气,二里地外面就能ม闻到。我不这样对你,是怕你记不住。听姑奶奶的话,以后再出来做生意时,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臭嘴๨洗刷干净了。记住没有?”

老列车长庄士栋让列车上的马医生给朱星龙包扎伤口。马医生说,朱星龙口臭是有原因的,他上火了。老列长说,咱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要记得刷็牙,另外买一些绿箭口香糖,经常含在嘴๨里。朱星龙平生第一次吃口香糖,一吃就爱上了,再也๣离不开。再没有钱再穷,也要像富人那样在口袋里装上一盒口香糖。他听说城市白领,尤其是那些女白领们,小坤包里总装有口香糖,怕人家闻到她嘴๨里的口臭味。朱星龙一嚼口香糖,就感觉自己和城市๦白领一样在写字楼上班,赚大钱。

正当朱星龙一个人走神胡思乱想时,突然一只巨大的手掌从背后伸出来,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朱星龙身体一歪,右腿从顶ะ着的墙上掉下来,哗啦,一包书报全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