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云街朱雀小区的门口，他们下了车，婉秋拉着公爹的手，一路走上楼。楼是单位旧单元楼，楼梯拐角，一些邻๑家的纸箱，婉秋拉着公爹，小心地往前走。公爹的手一路捏在婉秋手里，有一点不情愿的挣扎，嘴里却哼哼唧唧，很高兴的样子，说着一些使劲听也懂的话……
婉秋一边走，一边心里堵：看来公爹的痴呆症已经很重了，为什么当初婆婆竟就从未提起过？现在丈夫被交流到เ外地任职，所谓异地做官，所在单位又处在黄河中下游的交叉口，此时正为汛期，沿河所有单位都在坝上严防死守；儿子呢，又远在辖县的中学上学，高三，眼看就到了人生第一阶段的最后冲刺；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守在家，守着这么一个痴呆的公爹，这往后，日子可怎么过？
走到门口，婉秋放下公爹的手，拿钥๓匙开门。公爹却像个胆小的孩子，一把扯住了她的后衣襟。婉秋正开门的手一颤，心立刻就绵软了，想起儿子小时候，几次在商场里哭着闹着要玩具，她生气丢下他往外走时，儿子就是这样，紧扯住她的后衣襟，惊惶地叫她：“妈妈，我跟你走，我不闹了……”
进到屋里，婉秋让公爹坐在沙上，给他打开电视看着，自己้就去了一趟洗手间。洗手间在客厅的后面，分了洗漱间与浴间。在婉秋上洗手间的时候，听着公爹拖拖拉拉的脚๐步朝这边来了，心里顿时紧张极了！想要把洗手间的门赶忙反锁，却已๐经来不及了！
公爹果然走来拍打洗手间的门，然而却也只是拍打，并没有推门进来，只大声在门口喊叫：“辛蕊，辛蕊！”喊得婉秋慌忙收拾了走出来。
公爹一眼看到เ从洗手间出来的她，脸上有了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扭头走了。
婉秋追上来：“爸，你要上厕所吗？”
公爹一屁股又坐回到沙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婉秋的心一点点沉下来：一个人，还不怎么เ老，记忆却就布褛一般地撕碎了，曾经刻骨铭心的亲情恩爱，如今七零八落，残存的一片片又不甘消失的样子，星星般在那意识里闪烁……婉秋禁不住蹲下身来：“爸，我是婉秋，婉秋，你知道吗？”
公爹嘴里呜呜着，根本不拿眼看她。婉秋在他面前蹲了一会儿，听他嘴里偶尔漏出一两ä个字眼，仍是婆婆的名字：“辛蕊。”
晚上临睡前，婉秋将水端到公爹面前，不自觉就用了当年哄儿子的腔调：“来，咱洗洗脸，多脏啊！”
洗完脸，又动手将他那ว鞋子脱下来。公爹开始还两ä手护着，婉秋就将他的手扒到一边去，很气愤的样子，心里又不知恨的什么。公爹就很听话地将手垂下来，怕她似的，满脸讨好地笑。
婉秋朝他那ว脸上只看了一眼，就低了头，眼泪一串串滴到盆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