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学好难。但要学坏，要堕落，却是再容易不过了。自从堂嫂有了这种歪理邪ิ念，她就近乎ๆ换了个ฐ人似的，变得自私、贪婪，变得乖๔戾、无耻而又放荡了。
堂嫂病愈后，又重新挑起了带领ๆ全家人苦渡灾荒的担子。除每天四处寻野菜、挖草根、剐树皮外，她还常常同堂哥一道，晚上摸着黑偷偷上山割草砍柴，五更天挑到เ离家二十多里的邻县清河镇，换回些麸皮、薯干﹑萝卜缨，掺和在仅有的一点粮食中，给小儿小女们充饥。每每看到เ小儿女们猴急而又艰难地，吞咽着这些非人的食物时，她总是心痛不已๐长泪洗面。而她自己้，吃的多半是一点粮食也没掺的野菜、草根、榆ด皮粉，有时甚至是观音土。劳累็与饥饿时常折腾得她头晕目眩，渾身酸软无力。躺在床上肚腹又空得慌，整宿整宿难以成眠。
喜凤听了折身去了厨房。我见为ฦ了一顿ู饭姑嫂伙忙扒了的样子，不由得回想起他们幼年时，咽谷糠﹑吃草根的往事来。
堂嫂家的“龙凤胎”满两ä岁那年，村里成立了高级农业合作社，林生当了社长。人民公社化后，他又当了生产大队党支部ຖ书记。
后来人们才打听到，林生当壮丁不到เ一个月，就在一次战斗中被解放过来了。他在部ຖ队干了两年，也侥幸立过一次功，入了党提了个小班长。不过他那ว荣誉军人的美誉，得来似乎有些不那么荣誉——那是他在一次战前演练投弹时，心里一慌，没把住要领ๆ，手榴弹没出手就炸了。结果他一只手没了，成了个“一把锤”。林生负伤后在部队医院疗养了一年，就顶着荣誉军人的桂冠复员了。
堂嫂的辛勤劳作，不仅换来一家人虽然清贫却也和美、安详的日子，她自个ฐ儿也打磨得逾见丰满﹑标致了。
“怎么好麻烦你们呢——玄生也不年轻了。再说骑骑车，还能活动活动筋骨哩。”
当正在新房呆，不知今晚往哪儿睡，也不知如何渡过这一夜的堂哥，一眼瞅见床上堂嫂那白花花、鲜嫩嫩的胴ฒ体，禁不住浑身一激灵。顿ู时，他心中“怦怦”直跳，喉头“吁吁”直喘，口舌生津燥，脸也红了，头也大了，脖颈่也粗了，两眼火辣辣的……
母亲心想，天都快黑了，哪来的化缘的？她端起碗好奇地走到门口朝外一看，只见禾场上几个半挫子小伙，正围着个ฐ癞头小和尚在哪里起哄哩。
我也忍不住热泪盈眶，高声叹道：“天哪，你到底回来了！一晃二十年了吧，你再也不是小姑娘了，叔哪敢认哪！”
“吵鬼也吵！管他书记社ุ长，老娘还是部ຖ长哩——瞌睡来了天王老子也不怕！你们天天逼着人打夜战，不让人家睡瞌睡——要死哟！”
“干哪行念哪行嘛ใ。”我打趣地说，“这叫用情专一。”
一句话说得他郎舅俩呵呵大笑。
大明是我远房侄子。他不仅跟合生一直同学到耕中毕业，又一块进厂当了工人，同喜凤也是一块长大的伢朋友。大明稍长半岁。在村里，他跟合生和喜凤这对孪生兄妹玩得最好，从小到大三人总是形影不离。喜凤能自学点文化，除了她哥合生外，也同大明的支持和帮助分不开。要说，她从大明那儿得到เ的还多些。大明家只姐弟俩，家境一向较好。喜凤自学需要的书呀、笔呀、本子呀，从来不敢开口向她妈要，多半是大明给她买。大明脑แ子也比合生灵，喜凤自学中ณ碰到的难题多半找大明。两ä人青梅竹马耳鬓厮磨，从小就埋下了爱情的种子，长大后自然水到渠成相依相恋了。然而，他俩又是同姓同族的兄妹，如何能成亲！为这事当年可伤透了堂嫂的心。
虽然儿女们一天天大起来，堂嫂家的日子却也没很大起色。依然是村里挂了号的“支户”。不过由于堂嫂的偷，也由于林生明里暗里不时的照应——个ฐ救济粮、救济款的，一家人倒也不担心饿着冻着，逢年过节，还能ม吃上一、两ä顿荤腥，添上一、两件新衣。
到玄生长到เ快二十岁，堂嫂就操心起他的婚事了。一是因为ฦ家里穷，拿不出人家要的彩礼ึ；二是玄生同他爹样生得木讷，粗长武大的小伙子见了人，腼腆得像个ฐ大姑娘，说话低着头哝着个鼻子嗡声嗡气的，听不清句读。一连托了好些人，同女方对了好几次像，却总是高不成低不就。
堂嫂急了。那年农业学大寨，县里在我们村附近办了个ฐ化肥厂，要招土地工ื。她找到林生想让玄生去，将来也好说亲些。可人家嫌玄生只读了两ä年书，连个初ม小都没毕业，不录用。倒是让合生捡了个ฐ便宜，刚从耕读中ณ学毕业就去化肥厂当了工人。
这样一晃两ä年，喜凤都十八、九该出嫁了，而玄生的婚事还“八”字没得一撇。堂嫂那个愁呀，经常让她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愁着愁着，她倒愁出个主意来——拿喜凤去跟她哥换亲。
小家出碧玉。与玄生不同，喜凤倒出脱得有姿有色有才有貌。她高挑的个ฐ子颀เ长的身材，白净的脸面漆黑的秀，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在长长的睫毛护卫下不停地闪着诱人的光芒。翘鼻头小嘴巴，一笑俩酒窝，跟年轻时的堂嫂一般无二，简直是一个模子脱的。不同的是她还有文才。虽然只读了几天耕读扫盲班，但她聪明伶俐又勤思好学，背地里缠着合生、大明也学了不少文化，看个ฐ书报、写个ฐ信都难不倒她。我曾经测试过，她自学的文化水儿不亚于一个高小毕业生，某些方面有过之ใ而无不及。譬如她的一笔字就比合生、大明强，十分秀丽。
喜凤从话里话外，得知她妈想拿她去替她哥换亲，打心眼里不乐意。
那天，堂嫂经人介绍，终于选中了邻๑村一对兄妹。家境比堂嫂家强，两口子只有一双儿女。那ว妹妹长像也不差ๆ，还上过学有点文化。只是那ว兄长得过小儿麻痹症，右腿走路有点瘸，年纪也大了点，都二十四、五了。不过他学了个剃头手艺，条件也不算太差。
当天晚上，堂嫂把这事跟喜凤挑明了，要她第二天同她哥一块儿去相亲。喜凤一听大辫子一甩，起身丢了句话：“要去你去，我是不会去的！”就跑进房关上门睡了。气得堂嫂铁青着脸，站在房门口跳起脚骂道：
“你个小女人，烂蹄子，半句话都不听！你是不是老娘养的，认不认你这个ฐ妈？你晓不晓得你哥生得老实说不来亲？老娘好不容易托人说得人家答应了，又出了你个ฐ犟x搅屎（事）棍！再说人家儿子伢有么เ不好？就说腿子有点不方便，他还有个手艺。你说说么เ样配不上你？”
堂嫂骂着骂着，喜凤又从房里撂出一句话：
“我是人，不是牲口，任你拿去做买卖？”
“哎哟！怕我不晓得你是个ฐ人咧！”堂嫂不无揶揄地骂道，“你是老娘养的，老娘把你当人你就是个ฐ人，就要听老娘的话！”
喜凤隔着房门又说：“您把姑娘当牲口拿去换媳妇，不听不听就不听，么เ样！”
堂嫂一听气喘了，又咬牙挫齿地骂道：
“你这个死女人烂x过的！老娘奔死奔活生了你，养了你，晓得你日今这不听话，老娘还不如当时就把你屙到河里去！”
堂嫂这骂也太凶狠了。只见喜凤突然打开房门披散着头，嚎啕着就冲了出去。吓得在房里做作业的腊凤也哭了起来。
一旁的堂哥慌忙起身要赶出去把喜凤劝回来，却被堂嫂一句话给拦住了：
“你给我转来！让她跑，看她能死到哪儿去！”
说着一屁股塌在凳子上，伤心地哭了。
堂哥不甘心，又要玄生去找。玄生说：
“爸，您放心，不屑找得，我晓得妹子去了哪儿。”
接着又劝他妈，“妈您莫哭，喜凤不答应就算了。我还年轻，还硬怕接不到个人——就算打一辈光棍，我也不能ม强逼喜凤害她一生哪！”
“算了？你这个蠢货说得轻巧！老娘操死了心，才为ฦ你说了这门亲事，约好明天一块儿进城去对象。到时喜凤不去，我拿么脸去见人家？”
堂嫂哭着又把玄生骂了一通。玄生见他妈不听劝，起身回房睡了。堂哥叹着气陪着堂嫂坐了大半夜，两人才一同进房歇息。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喜凤就回来了，进门就对她妈说：
“妈，我答应你，一块儿陪哥去对象。”
堂嫂喜出望外，赶紧说道：“还是我姑娘晓事，我知道妈没白疼你！”
说着，乐่滋滋地进灶屋做饭去了，准备吃过早饭进城相亲。
哪知临出门又不见了玄生。一家人急得四处找。还是喜凤找到她哥对他说：“哥，你就答应妈一块儿去吧！别ี担心，我自有安排。”她哥才回来。
兄妹俩同母亲一起进了城，两家人在公园见了面。喜凤对介绍人和双方老人说：
“妈、婶，婚姻是我们年轻人的事，您们帮忙搭了桥牵了线就尽心了。剩下的由á我们自个儿谈吧。”
说完拉着她哥同对方兄妹去了湖心亭。堂嫂她们也只好就近找个地方坐下来，耐心地等待着。
两家兄妹来到湖心亭，喜凤不卑不亢大大方แ方แ地对那ว姑娘说：
“姐，我们都是青年人，你还读过书，有文化，应该懂ฦ得婚姻是我们的终身大事，要自己้做主，不能光凭老人们摆布，你说是不是？反正我哥你也看了。除了不爱多说话，他是又勤快又能干，心肠还特好。不信你去我们村打听打听，人家说的包你满意。”
接着又对姑娘她哥说：
“大哥，我知道你年纪不小了，急着找个ฐ媳妇成个家。可是，如果想拿你妹子换媳妇，说起来不好听吧？也显得你太没骨气了——还是个ฐ手艺人哩。我哥就不这样，他说宁可打光棍也不拿妹子去换亲。再说也不是我看不上你，实在是我早有对像了，不信你看。”
喜凤说着朝湖心亭外招了招手。不一会儿，进来个身材伟岸的小伙子站到เ了她身边,这小伙子就是大明。
昨晚，喜凤从家里跑出来就去了大明家。刚ธ好大明在家歇班，喜凤把换亲的事跟他讲了，两人就商量好了今天对像的事。
对方兄妹听了喜凤一番话，又见到大明，先是一愣，接着各自想开了心思。
那姑娘一见玄生就动了心。她早ຉ认识玄生，知道不是个赖脚色。前不久，她们村一头糙子黄牯断ษ了绳子跑上了山，一大群人逮了半天没逮住。刚ธ好玄生从那儿路过。只见他不声不响地几步冲上前，抱住那黄牯的脖ๆ子猛地一拧，就把它摔倒在地逮住了。她当时跟在人群中，亲眼目睹了这一惊险场面，心中佩服得不得了。眼下她要谈的对像，恰好是这个ฐ浓眉大眼的猛小伙，叫她怎么不动心呢？只是碍着她哥不好当即答复。
姑娘她哥听了喜凤的话又羞又愧。他想，无论怎么说自己总是个ฐ男ç人，况且还有门手艺，家境也不错，未必硬是找不到个ฐ媳妇，非要拿自己的妹妹去换不可？正像人家姑娘说的那样,ไ这也太自私太丢â人了！再说人家早ຉ已๐有了对像，我何苦要在中ณ间插一杠子，弄得大伙儿都不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