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我倒有不同的看法，对胜负已成定局的历史，像围棋象棋样，进行复盘研究和挂盘讲解，比现场直观还要有趣的多。”
为了使黎东辉怀念他的故土，我把带来的册袖珍中国分省地图给他留下。他表示深切地感谢之ใ后，毫不推辞地收下我的馈赠。
“头”杰克逊觉得我误解了他，“我不是怕死鬼，可是，没有向导，我们准得迷路，遇战斗，我们准完！”
我把克里斯和杰克逊找来，用不可更改的口吻向他们下达指令：
士兵们随意食用早餐，也不太节约用水。谁都知道运输直升机会给我们送来切必需品。有的士兵竟然兴高采烈开起玩笑来：
“我给你设计三个前程供你选择！”我的语气冷峻，透着某种寒气，“先说坏的！”我顿ู了下，语气略略和缓了些，“如果你还是坚持爱情至上，为你心上的女神献出切，很可能支队个决定，给你个ฐ处分，遣送回国，如果你持想不通乃至抗拒的态度，很可能开除党籍军籍后押送回去。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尽管我在医院当副政委时有条缺点叫温情主ว义แ，但我现在是站在部ຖ队的铁的纪律边。根据现在国内的政治情况，你回去的景况绝对不是美妙的；
后经查阅；嘉庆的批谕是这样的：“至所请以南越名国之处，该国先有越裳旧ງ地，后有安南全壤，天朝褒赐国封，著用越南二字。以越字冠其上，仍其先世疆域，以甫字列ต其下，表其新า赐藩封。且在百越之ใ南，与古称南越不至混淆。称名既正，字义亦属吉祥，可永承天朝恩泽。”
孙洪林唯唯，显得忧心忡忡，我并不了解他的全部经历，我只知道抗战时期他在山东清河区八路军三支队某连当排长，解放战争时期在华东军政大学学习过段时间，而后在渤海ร纵队十师某营任教导员，后任副团长，团长，而后在南京华东军政大学1้9๗51年1月15日改为南京军事学院学习，后随第三总队队长梅嘉ล生参加援越抗法的军事顾ุ问团，回国后任师参谋长，1้95๓6年后，又调军事学院学习。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和他有牵连的被打倒的将帅可就太多了。显然，他已经有了某种预感或是听到เ了什么风声。
古人有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ใ；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更何况你还有严å重的缺点呢！事兴谤起，誉高毁来。这正是人生的复杂性。你的缺点，连个远离支队部的苏长宁也看得出来，所以他建议我来找你解决采访中ณ的难题；连乔๒文亚这个ฐ属于政治部范围的干事，也写纸条给我，要我找你解决他的工ื作安排问题。
“开什么玩笑？你他妈的见鬼了？”
“这事我也想过，也不尽然，当年拿破仑进攻俄国占领ๆ了莫斯科的时候，库图佐夫就是用游击战争配合打败拿破仑的！当时俄国还没有共产党。”
“那么เ，又为什么เ不愿意我去？”
黎东辉：黑旗军后裔，祖籍中国广西省靖西县。其祖父随黑旗军首领刘永福入越抗法。受伤留越，入越籍。黎东辉在抗法时任团长，孙洪林在该团任顾问。抗美时任副师长，回北方养病期间，与孙洪林来往甚密，感情很深。
“还有种非常有意思的历史现象，它可以引起你无尽的思考。越南的抗敌斗争，很多地方和中国相象。孙洪林曾告诉我，在红军时期，直到เ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和日本人为了使革命力量离开群众，就实行移民并村。南越的吴庭艳和阮文绍伪政权也是样，把群众集中到เ战略๓村里。”
“在中国，这叫竭泽而渔，”我插了句。
“是啊，是啊，我们进行游击战争和地下工作的方แ式也是样，要么打入伪军内部，要么เ就进行突然袭击打了就走！外加上城市地下工ื作，不断地爆炸敌人的要害部门和据点。
“在南方，我们方แ面依托热带丛林，对付敌人的轰炸和进攻，也像你们抗日战争中的地道战样，我们也挖了各种坑道，组成了坑道网，挖了坑道室，简直可以称之ใ为地下迷宫。
“也像你们进行地雷战样，在敌人搜索或是巡逻的道路上敷设各种各样的地雷，还挖了许多陷阱，美平踏落下去，就很难生还。
“我们打入伪军内部ຖ的地下工作者，不断地送假情报诱使敌人进入我们的伏击圈。
“总的说来，我们在南方แ的游击战方面，占着绝对的优势，所以迫使美国不断地增兵，付出高昂的代价。他的‘战略村’‘以越南人打越南人’的策略完全无用。推行‘战略๓村’计划，开始就搞得怨声载道，他们强迫分散的居民离开他们世代居住的家园重新定居，这本身就是种灾难！我们南方地下党组织已๐经有了多年的根基，再加上我们渗透到南方的游击队，结合起来，摧毁‘战略๓村’几乎毫不费力。
“有些斗ç争方式，在中国同志的面前加以介绍，可以说是班门弄斧了，”黎东辉笑笑说：“很多方แ法是从你们的三年游击战争中学来的，当然有些是在实际斗争中创น造出来的。”
“结果，天下英雄所见略同！”
“战略๓村集中，就必须毁掉原来村落的房屋，免得成了游击队的居留之ใ地，敌人这个措施ๅ就使当地居民恨之入骨；我们的地下工ื作者就趁移民并村之机打进战略๓村去。伪政府招募年轻人成立自卫队保护战略村，可是，这些年轻人同情游击队，我们地下工ื作者也加入了自卫队，把自卫队掌握在自己手里。用敌人装备的武器打击敌人，可以说美妙无穷。我们首先把最反动的战略๓村村长打掉。”
“我们叫枪打出头鸟！”
“是啊！结果，弄得战略村的村长们个个ฐ心凉胆颤，南方的伪政权没有办法，只好派城里的伪军穿上农民服装来保卫战略村，这些伪军又成了我们进行革命宣传的对象。里应外合，袭击他们，缴获他们的武器弹药，武装ณ游击队。我们戏称他们是我们的‘武器供应站’。后来，对于那些村长，我们不再杀害，而是胁迫他们为我们工作，这些战略村就变成了两面政权，农村，成了我们的天下。我们的游击队反而从战略村里得到食物和日用品的供应！我们把农村通往城市的道路桥梁破坏掉，伏击来往的车辆，所以，南方แ伪政权和各城市的经济濒临ภ枯竭，只能靠美国从万里之ใ外来救援他们当时，美国说游击队控制了南方16๔00่个村庄的百分之六十，其实，差不多每个村庄都有我们的地下工作者，而且从农村渗透到เ城市。吃着美国的罐头，用美国的武器打美国佬，可以说其乐่无穷！”
“正像你所说，这种历史现象的确很值得玩味，从威斯特莫兰将军的‘搜剿与消耗’战略๓，很快就颠倒过来，当你们南方的解放斗ç争大大发展的时候，他也会像蒋介石样，成了解放力量的‘运输大队长了！’我到เ支队，就听说南方正发动空前规模的春季攻势。打进了顺化，围困了溪山。”
“是啊！”黎东辉略๓现优虑地说，“我长期休养，不太了解内情，可是，我总认为ฦ春季攻势可能发动的早了些，收获很大，损失也很大。文英他们正在溪山前线，我有些担心，本来，上个月就应该回北方แ来休整了。至今也没有接到他的来信。”
“如果能打下溪山，对敌人的震动肯定很大，就像你们抗法期间打下东溪而后取得边界ศ战役胜利样，那会大大推进解放南方的进程！”
“我看不容易打下来，”黎东辉说，“这种倾全力出击的行动是否得当还很难说，不过，从政治上说，的确向敌人显示了力量！”
三悬崖上的小花
这天我起得很早ຉ，在竹楼前的林间小路独自漫步，沿着与昨天散步相反的方向而行，在山崖转弯处，有棵高大的古榕，跟我们福建的榕ษ树没有什么差ๆ别，气根垂地，绿荫蔽天。我不知越南人是不是特别爱竹，房前屋后大都有茂密的竹林，也许和他们日常生活中处处用竹有关，竹屋竹椅竹床竹篮竹笠。家家总有三五棵槟榔树，高踞在林荫竹丛之上。
我沿着条溪流走去，和迎头相遇的村民用越语会话手册里学来的简单用语互致问候。
这时远处传来隆隆的敌机轰炸声，我急忙向隐在树丛中的防空壕投去瞥，以便在敌机临空时作暂时的隐蔽，这种条件反射式的紧张，立即使我觉得难堪，因为在居民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到เ惊慌的神情，对敌机的轰炸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谈笑自若，对敌机临ภ空表现出高度的轻蔑。
我立即感到美国轰炸北方是战略上的失败，它不但没有摧毁北方的作战能力，反而把人民的斗志和勇气锻炼得更为坚强！从袖珍地图上看，越南有34๒00万人口，有2๐0่00่万居民住在北方แ2000万人民2๐0่00万兵，这种全民皆兵的口号对我来说是太熟悉了。尽管这些居民多是老年人和妇女，如果政府发给他们支枪要他们去打美帝，我想他们会立即奔赴前线。其实，他们的年轻的儿子和丈夫也大都在南方战斗。
我不能不对越南人民产生种由衷的感佩。
在支队部时，我看到เ份参考材料，那是西方对美国轰炸北方造成的破坏的估计：大约有1้82000平民被炸死；法国人在80年的占领期间所建设起来的东西以及北方独立15年来所取得的成就都被炸毁！许多重要的城市都被夷为ฦ平地，但是，道路依然畅通，公路沿线的农民依然出售他们的产品，尽管城镇和交通要道依然笼罩在炸弹的硝烟和隆隆轰响的噩梦之中ณ。
不能不承认美国的狂轰滥炸造成的损害是巨เ大的，我从同登谅山文林北丽北江太原大慈山阳宣光走过来，这些中ณ小城市都是片断ษ壁残垣，政府机关已经都搬到เ市郊的山林竹屋中ณ。可是，我从居民的脸上看不到เ哀伤和绝望，也看不到对战争的恐惧，他们依然欢声笑语，沉静地无所畏ั惧地迎接战争强加于他们的切苦难，而且洋溢着战斗ç者的自豪之情。
这个村的居民们，都热烈地向我问候，但没有翻译在场，我无法跟他们交谈，昨天那个ฐ为我烧菜的广东大婶，却不知住在哪里。
这里的居民生活可以说极为简朴，两ä间竹楼，几顶ะ斗ç笠，几身衣衫，有的根本就不穿鞋，个ฐ三脚铁ກ支架上放着口脸盆大的铁ກ锅，几袋大米堆木薯还有几串ธ芭蕉。这是肩可以挑走的家当。尤其是那ว些老人，大多是脸色苍黄矮小精瘦。可是，在连年战乱中，他们的貌似枯干的骨架里，却蕴蓄着用不完的精力，对生活具有种不可思议的坚韧和信心。
在沉思中，我听到身后有点响动，回头望，阿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的变得苍白的脸上罩着层严霜般的哀愁，她的春情荡漾的美丽ษ的眼睛漫上浓厚的阴影，使我联想到她昨夜通宵未睡，当然，我立即意识到เ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了摆脱窘境，我曾起过请她带我访问居民的念头，当即就愧悔了，这不是太自私太无情了吗？
“阿叔！”她的声调里含着种凄凉，“你知道我和乔文亚是好朋友吗？”
我的心猛然受了击，既ຂ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有什么事吗？”我用反问躲避回答，心悬意敛地注视着她的表情。
“我昨天下午，没有见到阿乔！”
我的悬起的心总算沉落下去，这就是说，她还不知道我和乔๒文亚的谈话。
“据我所知，他的工作很忙。”
“我想，他是不想再见我！”
“你为什么这样想？”
“我昨天夜里猜想出来的！”她略带矜持地淡淡笑，但那ว颓๙丧的心绪却使我心头发寒
我已经知道她为什么เ这样猜想了，但我装ณ出不以为意的样子，顺口应酬说：
“朋友嘛ใ，以后总是会解释清楚的。”
阿娟默然不语地望着脚下的小路，过了大约半分钟。我没有勇气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因为ฦ注视个纯情姑娘的痛苦情状，自己้也会感到痛苦，我只是静静地等待她继续倾吐。张科长使我介入这样件感情的纠葛，把我推进了种非常尴尬的境地。
我看出阿娟的脸上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冲动，带着某种哀怨的口吻说：
“阿叔，你是知道我们的事情的！”
“你为什么เ这样想？”我这样和个信任我的姑娘兜圈子，觉得非常难受，不愿意使她感到我是个不诚实的人。
“因为你给我讲的那ว个神话故事，就是按着我和阿乔的关系编出来的！”
“是什么让你产生这样的联想呢？”我有点讨厌自己了，但我时想不出什么妥善的办法。因为ฦ我知道这种痛苦是无法安慰的，我只希望悲剧ຕ不要发生。其实，他们的相恋本身就是个悲剧，而这个悲剧只是由生死相恋的幸福表现出来。
“我昨天夜里越想越像，因为昨天下午阿乔不再见我就是证明。你是有意说给我听的。”
阿娟的眼里闪烁着泪光！
我的心跳动得厉害，时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应该把无可挽回的结局向她捅开。乔文亚拒绝赴约却使我感到某种欣慰，这说明他已๐经接受了我的劝告，尽管这是很“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