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病好了，一切自然就好了。”薛先生说得很含糊。
后脚才进门的娘听见了，“啊”地一声，手里端的一盆热水洒出不少在地上。
“飞行员。”克俭点头。
克俭没有把握地：“水大好？”
前几天镇上就死了一个人，咬他的那条蛇听说不过一条手胳ฑ膊长。那人死的时候，脑袋肿成了笆斗大，浑身冒黑水，简直怕人。薛先生去看了说，那条蛇大概就是传说中ณ的“三步倒”，剧毒，被咬着了没法救。
娘又是心疼，又是后怕，责怪思玉：“老师哪儿去了？男学生哪儿去了？就剩ທ你个能ม豆儿忙这忙那，枪子儿都不怕？”
思玉跑到เ娘面前，泥乎ๆ乎的手抓起一个ฐ玉米饼，张嘴就咬。“娘我真饿惨了！亏你送饼子来。”
青阳县的四乡八镇，是日军山田à中队的地盘。从春天开始，军队频๗繁下乡，有时候三五十个小鬼子带着一两个中队的伪军，到一个地方แ，先把东西抢了，再把青壮年指认成“游击队”，架上机枪杀了，妇女们集中到一处，轮流上去奸淫一番，最后放一把火，整个村子统统烧毁。胆大起来时，三五个小日本就敢遛跶出据点，碰着鸡抓鸡，碰着女人抓女人，开心起来还拿活人当枪靶子，比赛谁的枪法好。青阳县四乡八镇人心惶惶，惊恐难安。
“先吃！”娘说，“吃饱肚子再说事。”
思玉经克俭一提醒，也就站着不动，努力地往四面八方看。旷野无声，青纱帐无边无际，除了稻田积水的星星点点反光，真的是辨不出哪里有路哪里有人。
克俭明白了，二姐要去寻找飞行员。下午的那ว场热闹，二姐没有能够挨得着，心里有小爪子在挠心，她今晚要是不出这趟门，夜里觉都睡不着。
看看天色不早，村民们陆陆续续跟沈沉打了招呼，各自回家。
“炸弹要下来了，阿弥陀佛……”娘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娘吓得白了脸，胳膊撑起来拦着门：“别别，不是了不得的病，吃两副药就好。”
孙大嘴做出生气的样子：“克俭娘，你这是见外啦！一个ฐ镇上住着，我看看孩子还不该？”
娘就没法再拦着了，硬起头皮放她进了门。
没想到，克俭果真没头没脑地裹在一条大棉被子里，思玉在一边端水喂药忙不停。克俭见了人进去，哼哼叽叽的，活像真得了多么重的病，把娘都唬得吓一跳。
孙大嘴一走，克俭被子一掀爬起来，让娘看他满头满脸的汗，说：“闷死我了！”
娘拍着胸口：“也吓死我了。你怎么就想到这一招的呢？”
思玉憋不住，笑得直不起腰。原来是思玉的鬼主意。
还有一次，是在镇上的学堂里，有个平素跟克俭要好的同学问他：“克俭你们家谁得病啦？我怎么老是闻到你身上有煎药的味儿啊？”
克俭本能ม地反驳他：“你家才有人得病呢。”
话才出口，忽然想起娘确实天天都在煎着药，脸就急红了，怕人家猜到เ什么。
幸好宝良听见了两个ฐ人的对话，聪明地赶上前扯个ฐ谎：“克俭家谁也没病，是他娘帮我爹熬药丸呢。”
薛先生每年到入秋时都要支着大锅熬药丸，镇上的人个个ฐ知道。如果说他熬得烦了，把活儿包给克俭娘去做了，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克俭很懊恼，关键时刻他总是没有思玉和宝良的鬼点子多。